“将军阁下。”
奥尔洛夫公爵的声音忽然沉了下去，带着一种被逼到墙角的狠劲。
“我们沙皇俄国，与您的东海联盟，虽然走的路不一样，但头上悬着的，是同一把剑！”
他猛地转身，皮靴在地板上“咯”地一声脆响。墙上那副巨大的世界地图，瞬间成了他表演的舞台。
他的手指，狠狠地戳在了那片刺眼的血红色上。那片区域，几乎吞掉了四分之一陆地。
“——大英帝国！”
“他们的军舰像铁链一样锁住了每一片海洋！他们用那套该死的‘自由贸易’，像绞索一样勒死所有敢于挑战他们的人！他们是毒蛇，是豺狼！”
奥尔洛夫紧盯着李云飞的眼睛，语气极具煽动性：
“我们，作为欧亚大陆上最强大的两个国家，理应联合起来！共同对抗英国的海洋霸权，拧断英国佬的脖子！”
李云飞靠在椅子上，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心里却冷得像冰。
联合抗英？
说得真好听。
不就是想让我联盟的海军，在南边当你们的炮灰，去跟皇家海军拼命。
然后你们沙俄，好腾出手来，在北边和中亚，毫无顾忌地啃食那些肥肉？
算盘珠子都快崩到我脸上了。
李云飞以为这番开场白之后，会是一段漫长的口水仗。
没想到，奥尔洛夫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一份用封了口的羊皮卷，郑重地推到了桌子中央。
“这是我们沙皇，彼得大帝，亲自为您起草的诚意。”
《北极航道共同开发与安全互助条约》。
李云飞展开草案，上面的条款看起来“慷慨”得惊人：
沙俄承认东海联盟，在北太平洋和白令海峡的一切自由。甚至，他们愿意把整个勘察加半岛，都划为“中立区”，不驻一兵一卒。
而他们想要的，只有一个。
——希望联盟，能与沙皇俄国，“分享”先进破冰船的建造技术。并允许俄国商船，“和平”使用这条未来的黄金航道。
李云飞看着这份处处是坑的“盟约”，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用一张谁也摸不着的空头支票，来换我手里实实在在的核心技术。”
“这生意要是做了，我这统帅不如回家卖红薯！”
他的手指捏着草案的一角，轻轻放下。
“啪嗒。”
一声轻响，却让对面的奥尔洛夫公爵喉结滚动了一下，呼吸都停了半拍。
“公爵阁下，沙皇陛下的慷慨与远见，让我由衷敬佩。”
“原则上，我完全同意。”
奥尔洛夫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
“但是……”
李云飞拉长了语调，在对方紧张的注视下，站了起来。他踱步到那副巨大的世界地图前，拿起桌上的指挥棒。
“既然沙皇陛下愿意与我们，共享一条通往西方的海上丝绸之路。”
“那么作为交换……”
“我同样希望，沙皇陛下能向我们东海联盟，开放一条对更有意义的陆上丝绸之路。”
指挥棒的尖端，在地图上轻轻一点。
起点，是东海联盟早已牢牢控制的外东北。然后，它开始向西，缓慢的划过那片广袤的西伯利亚冻土地区。
他画的这条线，几乎贯穿了整个亚欧大陆。
最终，“咚”的一声，
指挥棒的另一端，重重地敲在了欧洲的心脏位置。
莫斯科！
李云飞转过头，看着已经目瞪口呆的奥尔洛夫公爵，一字一顿，说出了他那足以震撼整个时代的终极图谋。
“我希望，沙皇陛下能允许我们联盟——”
“在未来，与贵国共同投资、共同修筑、并共同使用！”
“那条，可以穿越整个西伯利亚，直抵欧洲腹地的……”
“西伯利亚大铁路！”
奥尔洛夫公爵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宕机。
他做梦也想不到，对方竟然会提出这样一个疯狂又天才的交换条件！
一条横跨整个欧亚大陆的钢铁巨龙？
疯了！
这个东方人绝对是个疯子！
他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年轻人那温和微笑之下，隐藏的野心与格局，远比他和背后那位雄才大略的彼得大帝所想象的，还要恐怖千百倍！
几天后，在得到圣彼得堡的密信之后。
奥尔洛夫公爵颤抖着手，在那份补充了“西伯利亚铁路共同开发”条款的新盟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像是在切割他的神经。
签字的那一刻，他看着李云飞那胜利者的微笑，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沙皇在他临行前，秘密交代的一句话。
——“签下任何他们想要的条约。”
——“只要能把他们的技术和人才，都给我骗回来！”
《巴达维亚北极盟约》签署的消息，并未立刻公之于众。
但在当天下午，一份由东海联盟精心准备的外交纪要，便通过无线电波，传递给了世界各大通讯社。
没有一个字提及“盟约”，通篇都是“北极科考”、“和平开发”、“基础设施建设”……
没有一个字提到军事，却比任何军事同盟都更具震撼力！
此消息如同一场夹杂着冰雹的十二级台风，瞬间席卷了因为一场世界大战，而忙得焦头烂额的欧洲大陆。
尤其是伦敦，唐宁街十号。
首相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连壁炉里木柴爆裂的噼啪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内阁大臣们围坐在长桌旁，每个人的脸色，都和窗**沉的天气一样难看。
桌子中央，摊着一份今天早晨刚刚付印的《泰晤士报》，油墨的气味还未散尽。
头版上，一个巨大的标题，格外刺眼：
“龙与熊的拥抱！一个横跨欧亚大陆的经济巨兽，即将成形？”
没有人说话。
每个人都感到脖子上，仿佛被套上了一根看不见的绞索，并且正在一寸寸收紧。
“大陆均势”……
“海洋自由”……
大英帝国赖以呼吸的两根肺管，现在，被一只来自东方的龙爪和一只来自北方的熊掌，同时掐住了！
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陆权帝国，与那个刚刚在海战中证明了自己足以击败皇家海军的新兴海权帝国……
一旦联手。
“日不落”帝国将在瞬间，轰然倒塌！
就在大英帝国商讨应对之策时，东海联盟总督府。
“影子”部门的主管微微躬身，声音压得很低。
“统帅，一切都在您的预料中。俄国人已经发来了电报，催促我们的‘技术专家团’尽快启程。他们为专家团准备了冬宫最好的套房，当然，还有套房外面二十四小时的‘保护’。”
李云飞笑了笑，将一份人员名单递了过去。
“就按这个名单派人，让宋星老先生带队。”
“影子”主管的眼神亮了一下。
宋星，联盟科学院的名誉院长，一个看上去特别慈祥的老头。
但只有他们这些人才知道，这位老先生手里最擅长摆弄的，不是什么古董字画，而是人心。
“您放心。”
“告诉宋老，技术图纸可以给，但要给那些他们看得懂，却又造不好的。我们的目的，不是帮北极熊造几艘破船……”
他顿了顿，补充道：
“而是要在他们的冻土下面，埋下几颗我们的种子。再顺便看看，他们那座看似坚固的堡垒，里面到底有多少条裂缝，够不够我们把它从内部撬开？”
“明白！”
“影子”情报主管转身离去，脚步无声。
李云飞的视线，缓缓移动到墙壁上那副巨大的世界地图上。
他的目光越过广袤的西伯利亚，最终落在了那片被战火烧得焦黑的欧洲大陆。
两年前，欧洲列强的矛盾总爆发，以英法为首的协约国，和以德奥为首的同盟国，陷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堑壕绞肉机”式战争。
而东海联盟，一直以“中立”为名，向双方大发战争财。联盟的军火、药品和罐头，源源不断运往欧洲，换回了天文数字般的黄金。
但李云飞清楚，这种两头通吃的日子，不会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