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定。”贝拉斯科打断了他的话，“秘鲁有全世界最好的渔场，但我们的人民却吃不起鱼，这是耻辱。”
“如果这十艘船能让秘鲁人吃上鱼，6000万美元花得值。”
技术员肃然起敬，认真地记下了这笔订单。
展厅里越来越热闹。
委内瑞拉的石油部长，围着炼油厂模型转了三圈。
智利的铜矿公司老板，抱着铜冶炼设备的说明书不撒手。
乌拉圭的农业代表趴在拖拉机生产线的沙盘上，眼睛都快贴上去了。
就连一向最亲美的哥伦比亚副总统，也站在化肥厂模型前，跟技术员聊了半个小时。
角落里，有个穿西装的白人站在那儿，脸色难看。
那是美利坚驻智利大使馆的商务代表，威廉·波特。
他原本是来“观察情况”的，顺便准备看东方人的笑话：一群穷国聚在一起搞什么工业展，能展出什么好东西？
结果现在……
他看着展厅里那些南美官员和商人，一个个像疯了一样围着东海联盟的展品，脸上的表情从怀疑变成震惊，从震惊变成渴望。
最让他难受的是，展厅门口停着的那台坦克。
那玩意儿跟美国最新的主战坦克摆在一起做对比，旁边还贴心标注了一行小字：
【性能相当，价格仅为美国同类产品的15%】
【可用农产品、矿石等实物支付】
波特盯着那行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大使的电话。
“大使先生，情况不妙……”
他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怒吼：
“我知道情况不妙！华盛顿的电话都快把我电话打爆了！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想办法破坏这个展会！”
波特挂了电话，看着展厅里那些兴高采烈的南美代表，苦笑了一下。
人都来了，怎么破坏？
人家摆出来的是真金白银的机器，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技术，是这些穷国做梦都想要的东西。他拿什么破坏？
拿美国的高价贷款？还是拿那些附带一堆政治条件的援助？
展厅中央的主台上，陈翰笙拿起了话筒。
嘈杂的展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抬头看向台上。
“各位来宾，欢迎来到圣地亚哥。”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都面对着同样的问题——你们有矿，有油，有粮食，有全世界最好的资源。”
“但你们没有机器，没有技术，没有工厂。”
“所以，你们只能把矿石、石油、粮食，贱价卖给西方国家，再高价买回他们的工业品。”
“他们说，这叫自由贸易。”
台下响起一片苦笑。
“但我们东海联盟，想跟各位做一笔不一样的生意。”
陈翰笙环顾四周。
“我们不要你们的矿山，不要你们的油田，不要你们的土地。”
“我们要做的，是帮你们建立自己的工业。我们出机器，出技术，出图纸，帮你们建工厂。”
“你们可以用矿石来换，可以用粮食来换，可以用工厂未来的产品来换。甚至，你们可以什么都不用，我们先借给你们，你们用工厂赚的钱来还。”
台下开始骚动。
“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陈翰笙提高了音量。
“让南美洲人，用自己的矿，炼自己的钢。用自己的油，开自己的车。用自己的粮食，喂饱自己的人民。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他最后一句话说完，展厅里先是安静了两秒钟。
然后爆发出震天的掌声和欢呼声。
阿根廷农业部长洛兹使劲鼓掌，眼眶有点红。
他在农业部干了二十年，最大的痛苦就是看着阿根廷的好粮食好牛肉，被美利坚粮商压价收购，然后再高价卖回来。
现在有人说，这日子可以变。
巴西铁矿大亨豪尔赫鼓掌鼓得手都疼了。
他家祖祖辈辈挖矿，挖出来的铁矿石只能贱卖，然后眼睁睁看着美国人用他的铁矿炼出钢，再高价卖回巴西。
现在有人说，你可以自己炼钢。
秘鲁总统贝拉斯科站起来，用力鼓掌。
他当了八年总统，最大的梦想就是让秘鲁人吃上饱饭。
现在有人说，我帮你实现。
掌声持续了整整五分钟。陈翰笙等掌声稍微平息，继续说：
“今天开始，东海联盟在圣地亚哥设立南方工业发展基金，首期资金10亿美元。专门用于帮助南美洲国家建设工业项目。”
“利息按照国际市场最低标准，还款期限最长可达二十年，不附带任何政治条件。”
台下又是一片哗然。
10亿美元！不附带政治条件！
阿根廷农业部长洛兹第一个冲上台，抓住陈翰笙的手：“陈先生，阿根廷需要拖拉机！需要化肥厂！需要冷链运输！”
“我们可以用牛肉支付，用小麦支付，用大豆支付！我们什么都可以给！”
陈翰笙笑着握住他的手：“洛兹部长，会后我们详谈。”
巴西铁矿大亨豪尔赫也挤上来：“陈先生，钢铁厂！我要建南美最大的钢铁厂！”
“可以。”
秘鲁总统贝拉斯科亲自走上台：“陈先生，我代表秘鲁政府，正式申请加入南方共同市场。”
陈翰笙伸出手：“欢迎。”
展台上，越来越多人涌上来。
委内瑞拉、智利、乌拉圭、巴拉圭……一个接一个。
赵铁带着几个安保人员，好不容易把陈翰笙从人堆里拽出来。
“头儿，您这下可成了南美的财神爷了。”赵铁笑得合不拢嘴。
陈翰笙整理了一下被挤皱的衣领，看着展厅里那些激动的南美代表，又看了看角落里那个脸色铁青的美利坚商务大使。
“财神爷谈不上。”
“我这是在美国人后院刨墙角，而且这墙角，还挺松的。”
华盛顿，白宫椭圆形办公室。
约翰逊把一份情报摔在桌上：“南美工业博览会？南方共同市场？亨利，你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国务卿拿起情报看了一眼。
上面是圣地亚哥博览会的照片，陈翰笙站在台上，下面是黑压压的人群。
另一张照片上，秘鲁总统和巴西铁矿大亨正围着东海联盟的展品，表情就像小孩子见到了糖果。
“总统先生……”国务卿斟酌着用词，“我们低估了他们的渗透速度。”
“他们不输出意识形态，不搞政治宣传，直接给技术，给设备，给工厂。对那些国家来说，吸引力太大了。”
“吸引力大？”约翰逊冷笑一声，
“那是我们的后院，是我们的势力范围！现在你告诉我，他们在我们后院办展销会，还把我们的小弟一个个拐走？”
基辛格擦了擦额头的汗。
“我已经让威廉·凯西制定反制方案了。”
“什么方案？”
“经济制裁，既然他们要搞经济圈，我们就从经济上掐死他们。”
“我已经联系了IMF和世界银行，下个月开始，全面收紧对南美国家的贷款。同时，提高南美农产品和矿产的进口关税。”
“我要让那些国家明白，拿了东方人的机器，就别想再往美利坚卖一粒咖啡豆。”
约翰逊沉默了很久：“不够，还不够。”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
“他们有技术，有设备。但我们有美元，有华尔街。”
“通知财政部，启动南美稳定计划。”
“给每个南美国家开条件，只要拒绝加入那个什么南方共同市场，我们就提供低息贷款。比东海联盟的条件更优惠。”
国务卿点头：“明白，还有呢？”
“还有……”约翰逊转过身，“盯紧阿根廷。魏地拉是军人出身，应该明白什么叫站队。如果他不明白……”
他没说下去，但国务卿懂了。
“我会让凯西处理。”
布宜诺斯艾利斯，总统府。
阿根廷总统魏地拉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摆着两份文件。
左边是东海联盟的合作协议草案，右边是美利坚大使刚刚送来的信函。
准确说，是最后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