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贵国政府执意加入所谓南方共同市场,美利坚合众国将视之为对西半球安全秩序的严重破坏,并将采取一切必要手段维护本国利益……”
魏地拉看完,把那封信扔进了垃圾桶。
“一群强盗。”
他拿起东海联盟的协议,又看了一遍。
【东海联盟将协助阿根廷建设年产50万吨化肥厂、年产10万台拖拉机生产线,以及覆盖全国主要城市的冷链物流网络……】
【阿根廷可用牛肉、小麦、大豆等农产品作为支付手段……】
【东海联盟承诺,未来十年内,每年从阿根廷进口不低于100万吨农产品……】
魏地拉站起来,走到窗边。
窗外是五月广场,阿根廷的心脏地带。
他想起了一年前,自己在这个广场上对着十万民众发誓:
“我要让每个阿根廷人都能吃上牛排。”
当时台下欢声雷动。
但一年过去了,阿根廷的老百姓还是吃不起牛排。
因为阿根廷最好的牛肉,都被美利坚粮商低价收走,运到美利坚去了。
而阿根廷人想吃牛肉,得从超市买美利坚公司进口的罐头,价格是出口价的三倍。
这都叫什么事?
魏地拉转身,拿起电话:“接圣地亚哥,找陈翰笙。”
电话很快接通。
“陈先生,我是魏地拉。”
“总统先生。”陈翰笙的声音很沉稳。
“我决定了。”魏地拉深吸一口气,“阿根廷,加入南方共同市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钟,然后传来陈翰笙的笑声。
“总统先生,您做了个正确的选择。”
“但我担心……”魏地拉犹豫了一下,“美利坚那边……”
“您放心。”陈翰笙的声音很轻松,“华盛顿那边的麻烦,我们会处理。”
“您只需要做一件事——把潘帕斯草原的牛养肥一点。”
“牛肉这东西,我们东亚市场要多少有多少。”
魏地拉笑了,是那种如释重负的笑。
“那就这么定了。”
他挂了电话,走到窗边,点了根雪茄。窗外,五月广场的鸽子飞起来,在傍晚的天空盘旋。
魏地拉吐出一口烟,自言自语:
“美国人,对不住了。阿根廷的牛,该换个买家了。”
窗外五月广场上,几个孩子在喂鸽子,阳光不错。
突然,门被推开。
财政部长罗德里格斯进来,脸色很难看。
“又有坏消息?”魏地拉没抬头。
罗德里格斯把文件甩在桌上:“世界银行和IMF同时宣布,冻结对阿根廷的所有贷款。”
“理由呢?”
“'政局不稳,投资风险过高'。”罗德里格斯声音发颤,“总统先生,咱们外汇储备只剩8亿美元了。三个月后,连公务员工资都发不出来。”
魏地拉手指敲着桌面。
罗德里格斯又抽出几份报纸:“还有这个,华尔街三大评级机构把咱们主权评级从A-砍到BBB-。以后借钱,利息至少高两个百分点。”
“这是强盗逻辑。”魏地拉抓起《华尔街日报》。
头版标题赫然在目:阿根廷的红色警报:亲东方政权将拖垮南美经济。
《纽约时报》更狠:魏地拉的豪赌:用国家未来换独裁者的拖拉机。
“总统先生,”罗德里格斯压低声音,“内阁已经有人在动摇了。海军司令马塞拉昨天在军官俱乐部说,咱们是在引狼入室。”
魏地拉没说话,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东方人……真的靠得住吗?”罗德里格斯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话。
魏地拉盯着窗外的广场。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
陈翰笙画的饼确实大:拖拉机厂、化肥厂、钢铁厂、炼油厂……听着像天方夜谭。可现在美国人的刀子已经架在脖子上了,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电话铃响了。
魏地拉拿起听筒,听了几句,整个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东方人的船……到了?”
“三艘?多少吨位?”
“好……马上过去!”
他挂断电话,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罗德里格斯愣住了:“总统先生?”
“去港口!”魏地拉头也不回,“东方人来了!”
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港,下午两点,码头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工人、记者、市民,黑压压一片。
有人爬上了集装箱,有人站在吊车上,所有人都在往港口张望。
“来了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骚动起来。
三艘万吨级货轮破开河面,缓缓驶入港区。
船身上挂着红色横幅,在阳光下特别显眼:东海联盟-阿根廷友好合作项目首批设备。
“我的天……”
“真来了……”
“这得装多少东西?”
人群里爆发出嗡嗡的讨论声。
一个叫路易斯的码头工人使劲踮着脚往前看。
他旁边站着个金发女记者,是阿根廷《号角报》的,正举着相机咔嚓咔嚓拍照。
“小姐,能看见什么了吗?”路易斯问。
女记者放下相机,眼睛发亮:“三艘!全是万吨级的!我当记者五年,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援助船队!”
“比美国人的马歇尔计划还大吗?”
“马歇尔计划是贷款,这是实打实的设备!”女记者激动地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咱们自己能造拖拉机了!能造化肥了!”
路易斯听得热血上涌。
他在码头扛了十五年麻袋,一个月挣八十比索,连老婆孩子都养不活。去年美国人制裁阿根廷牛肉,港口生意少了一半,他差点失业。
“能分给咱们工作吗?”路易斯问。
女记者笑了:“听说东方人要建五个工厂,需要上万名工人。”
路易斯眼睛亮了。
这时,货轮靠岸了。
舷梯放下,一群穿蓝色工装的东方人走下来。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戴着眼镜,气质儒雅,但走路带风。
“是陈翰笙!”有记者认出来了,“东海联盟的特使!”
魏地拉总统已经等在码头上。
他三步并两步迎上去,一把抓住陈翰笙的手,用力摇晃:“陈先生!您可算来了!”
“总统先生,”陈翰笙笑得很淡定,“我们说过,半个月内到货。今天是第十四天。”
魏地拉喉咙发紧。
这半个月,他每天都在赌。赌美国人不敢真翻脸,赌东方人不会放鸽子。现在,这三艘船就是答案。
“能让我看看货吗?”魏地拉问。
“当然。”陈翰笙转身,朝货轮挥了挥手。
巨大的舱门打开。
起重机的吊臂伸进去,吊索绷紧,吱嘎一声,一个足足有五米长的木箱被吊了出来。
围观的人群发出惊呼。
木箱落地,工人上前拆卸。钉子被撬开,木板被掀起,一台红色拖拉机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天哪……”
人群安静了一秒,然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拖拉机!”
“真的是拖拉机!”
“这也太大了吧!”路易斯使劲揉眼睛。
他见过美国人的约翰迪尔,也见过欧洲的福特森,但眼前这台东方拖拉机,比那些都要大,都要威猛。
红色的车身在阳光下闪着光,流线型的发动机罩,比人还高的轮胎,液压操纵杆,铬合金排气管……
陈翰笙走过去,拍了拍拖拉机的引擎盖:“东海联盟-100型,100马力,四缸柴油机,带液压悬挂系统。一天能耕一百公顷地。”
“百公顷?”人群里有人惊呼。
阿根廷最好的约翰迪尔拖拉机,一天也就耕三十公顷。
“油耗呢?”有个农场主模样的人大声问。
“每小时12升柴油,”陈翰笙回答,“比同马力的约翰迪尔节省20%燃油。”
“价格呢?”
“8000美元,”陈翰笙顿了顿,“不过你们不用买。”
人群愣住了。
“这批拖拉机是援助性质,”陈翰笙说,“会分配给各地农业合作社。你们只需要付柴油钱和维护费用。”
码头上炸开了锅。
“免费的?”
“这是真的吗?”
“感谢上帝!感谢东方人!”
那个《号角报》女记者疯狂按快门,闪光灯咔嚓咔嚓响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