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在疯狂滚动，那不是数字，那是无数家庭的毕生积蓄，是工厂的订单，是工人的薪水，是整个美利坚的信心！
“-10%……”
“-20%！”
“-30%！”
约翰·米勒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凉了。
他手里的交易单，昨天还价值一套带着花园的房子，现在，或许连一张去往地狱的单程票都换不来。
“崩了，崩盘了！”
一个年轻的交易员发出一声嘶吼，猛地撕碎了手里的文件，疯了似的撞开人群，冲出了交易所的大门。
而在华尔街顶层会所内，雪茄烟雾缭绕，银行家们举着水晶杯，庆祝着股市再创新高。
“东海联盟那帮蠢货，居然还在抛售我们的股票去买黄金！”
一位大亨满脸不屑地晃着杯中的威士忌，“他们根本不懂什么叫资本？什么叫未来？”
“没错！他们还在玩笨重的飞艇，我们的布劳恩博士已经在计算飞往月球的轨道了！未来是美利坚的，天空之上，也将是美利坚的！”
众人爆发出得意的哄笑。
就在这时，一名交易主管脸色煞白地撞开大门，甚至忘了敲门。
“先生们，出事了！”
刚才还在高谈阔论的大亨眉头一皱：“什么事这么惊慌？”
“崩了！美利坚无线电公司的股票……崩了！”
交易主管的声音嘶哑变调，“开盘十分钟，突然涌出了海啸一样的卖盘！股价从480美元，已经砸穿了450！”
“什么？”
所有人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谁？是谁在抛售？”
“查不到！所有卖单都来自欧洲，通过几千个匿名小账户，像……像一场被精准计算过的暴雨，同时砸了下来！”
话音未落，办公室里的电话铃声疯了一样响成一片！
“华尔街报告！一份关于美利坚无线电公司财务造假的详细报告正在全市场扩散，里面有我们都不知道的内幕！”
“《华尔街日报》接到匿名爆料，美利坚无线电公司的核心专利存在致命漏洞，欧洲财团正准备发起联合诉讼！”
“芝加哥期权交易所出现天量看跌期权，是天文数字！”
天堂，瞬间变成了炼狱。
那份不知从何而来的做空报告，揭开了美利坚无线电公司的所有伪装——夸大的销量、虚构的订单、即将到期的专利……每一刀，都砍在主动脉上！
恐慌，通过电报线，以光速传遍了整个华尔街。
“卖掉！快把美利坚无线电公司的股票全部卖掉！”
“如果美利坚无线电公司是假的……那汽车呢？铁路股呢？”
“天哪，我的钱！银行会不会有事？”
一个神话的破灭，引发了对所有神话的质疑。
贪婪驱动的买盘，瞬间被恐惧支配，变成了踩踏式的卖盘。血色，从美利坚无线电公司一只股票，迅速蔓延到整个大盘。
华尔街顶楼的会所内，死一般寂静。
那位刚刚还在吹嘘“未来”的大亨，此刻瘫软在沙发上，脸色惨白。他手中的水晶杯无力地滑落，“啪”的一声，在昂贵的地毯上摔得粉碎。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不，那不是酒杯。
那是支撑着整个华尔街，支撑着他们火箭梦想的那根，名为“信心”的支柱。
被一个远在万里之外的人，轻轻一脚，踹断了。
而在巴达维亚的地下堡垒里，伍钧面无表情地看着报价器上雪崩的数据，转身对身后已经陷入狂热的团队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第一阶段完成。现在，开始收网。”
“用我们赚到的每一分钱，去收购那些被打碎的、最优质的资产。钢铁、铁路、矿山……所有他们看不起的东西，我们都要。”
在李云飞的提前布局下，东海联盟早已将绝大部分纸面资产，秘密转换成了黄金、石油、稀有矿山、粮食等硬通货。
当全世界陷入绝境时，联盟成了这场金融海啸中，唯一也是最大的“债权人上帝”！
“报告！以废纸价收购美利坚联合钢铁公司30%股权！”
“报告！不列颠石油公司濒临破产，已接受我方注资方案，交出中东三块油田开采权！”
“报告！法兰西化工资金链断裂，已同意出售合成橡胶全套技术！”
一份份加急电报从世界各地飞来，由专人高声诵读。与其说是报告，不如说是战报，捷报！
伍钧平静地听着，这还只是前菜。
真正的硬菜，是那些西方国家藏在实验室和保险柜里，耗费了两次工业革命心血才积累起来的工业明珠。
“启动‘拾穗人’计划。”他下达了第二道指令。
一艘艘悬挂着龙旗的万吨巨轮早已等候在公海上。船上装满了在这个时代堪比黄金的粮食和药品。
它们的目的地，是欧洲和美洲那些陷入停摆的工业区。
“用粮食，去换德意志的镜头和轴承！”
“用药品，去换不列颠的发动机和合金配方！”
“用我们印出来的，他们现在最需要的美元废纸，去把美利坚压箱底的流水线管理技术、半导体理论、甚至是计算机的雏形，都给我搬回来！”
“他们不给，就让他们看着自己的工人饿死，看着自己的工厂生锈！”
“告诉他们，这是来自东方的‘人道主义援助’！”
伍钧的声音冰冷而残酷，却让整个交易室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这不是商业收购，这是在西方世界最虚弱的时候，进行的一场不流血的、敲骨吸髓式的工业掠夺！
就在此时，一名情报官快步走了进来，递上一份刚刚破译的最高优先级密电。
伍钧接过，只看了一眼，眼神就微微一凝。
“有意思。这么快就坐不住了吗？”
密电上的内容很简单：
“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高票当选美利坚第32任总统。其特使哈里·霍普金斯，已搭乘最快的飞艇，秘密前来巴达维亚。”
巴达维亚，总督府。
李云飞放下了手中的密电，正是伍钧送来的那一份。
他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端起桌上的清茶，轻轻呷了一口。茶香袅袅，窗外是南洋永恒的盛夏，与此刻正被寒冬笼罩的西方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罗斯福……”
他轻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在温润的瓷杯上缓缓摩挲。
这个名字，他当然不陌生。一个因小儿麻痹症被困在轮椅上，却拥有钢铁意志和狐狸般狡猾头脑的男人。
在他前世的历史中，正是这个男人带领美国走出了大萧条，并赢得了第二次世界大战。
一个比之前所有对手加起来，都更难缠的狠角色。
三天后，李云飞见到了罗斯福的特使，哈里·霍普金斯。
这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削、眼神异常锐利的男人。他没有进行任何客套的寒暄，在与李云飞握手之后，便开门见山。
“统帅阁下，我为和平而来。罗斯福总统认为，美利坚与东海联盟，不应该成为敌人。”
李云飞示意他坐下，饶有兴致地问：“哦？那我们应该成为什么？”
“新世界的双引擎。”
霍普金斯斩钉截铁地回答，同时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份文件，轻轻推到了李云飞面前。
“这是罗斯福总统的诚意。”
李云飞垂眼看去。清单不长，但上面的每一个词，都足以让联盟“天工”研究院那些白发苍苍的科学家们欣喜若狂。
——美利坚航空公司‘黄蜂’系列，航空发动机全套设计图纸及制造工艺。
——美利坚化工公司，关于氯丁合成橡胶的37项核心专利。
——哈佛大学‘马克一号’自动序列控制计算机，早期理论模型与部分研究资料……
李云飞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这些技术，全都是美利坚用法律严密封锁，东海联盟用尽手段都无法得到的顶级工业明珠。尤其是那个“马克一号”，那是开启一个全新时代大门的钥匙！
罗斯福，竟然舍得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