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群忠臣良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李云飞猛地一拍桌案,震得烛火一跳:
“既然你们把刀把子递到咱手上,就别怪咱……手黑!”
“来人!”
门外亲卫应声而入。
“所有证据,‘梅先生’的画押供词、物证,还有那些指向京城黑手的线索,全部复制,一式三份!”
“用最快的马,通过徐启那边的秘道,立刻送往京城!”
亲卫领命,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与此同时,东海联盟的地盘上,一队队黑衣劲装的汉子,腰挎钢刀,如幽灵般穿梭在街巷。
“砰!”“砰!”“砰!”
沉闷的踹门声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几声短促的惊呼和惨叫,很快又被夜风淹没了。
那些平日里与市舶司高宏眉来眼去,暗地里给联盟下绊子的家伙,无论背后站着谁,此刻都被从被窝里揪了出来,像拖狗一样拖到街上。
还有那些仗着高宏撑腰,在地方上鱼肉乡里、欺行霸市的地痞劣绅、奸猾商人,一个也跑不了!
“饶命啊!大人饶命!”
“我冤枉!我什么都不知道!”
哭喊求饶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却无人理会。
天亮时,城中各处布告栏,已经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罪证。
抄没的家产,堆积如山。
李云飞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
背叛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数日后,京城。
几匹快马,马蹄翻飞,卷着东南方向的尘土,一头扎进了京城厚重的城门。
马上的骑士,个个风尘仆仆,神色凝重,怀里揣着的密信,是足以掀翻朝堂的惊雷。
“靖海侯遇刺!京官勾结!”
“市舶司提举高宏,贪赃枉法,与刺客暗通,铁证如山!”
消息像长了翅膀,从茶馆酒肆到王公府邸,一夜之间,传遍了九城。
那些前几日还在唾沫横飞,痛斥李云飞嚣张跋扈,为高宏摇旗呐喊的言官们,
此刻一个个脸色煞白,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不出声,生怕自己跟高宏沾上丁点关系。
而那些与李云飞暗通款曲,或是早就看高宏那帮保守派不顺眼的官员,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立刻精神抖擞地跳了出来。
雪片般的奏折,飞向皇宫。
“痛斥奸臣!”“请求严办!”呼声震天。
御书房内,龙椅上的天子,脸色从铁青转为酱紫,捏着密奏的手,青筋暴起,抑制不住地颤抖。
“哐当!”一声脆响,
价值连城的汝窑茶盏被狠狠摔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碎瓷四溅,滚烫的茶水泼了一地,溅起一片狼藉的水汽。
“一群乱臣贼子!国之蛀虫!”皇帝怒火攻心,大声的咆哮起来。
“竟敢构陷功臣!勾结外夷!朕要把他们千刀万剐!”
他可以容忍臣子争权,甚至可以容忍他们捞点油水。
但,绝不能容忍——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操控朝局,想砸了他的“钱袋子”!
更不能容忍,有人想挑起内乱,动摇他的江山!
李云飞送来的银子,太香了,也太重要了!
铁证如山,再加上外面汹涌的舆情,即便有些证据是李云飞“加工”过的,此刻,他也必须做出选择。
圣旨,如疾风骤雨般发出:
高宏,“失察,纵容下属,贪赃枉法”,革职!即刻押送回京,下诏狱!
他——这辈子,到头了。
那些被指证参与刺杀的京官勋贵,有一个算一个:抓!抄家!砍头!
一时间,京城内外,愁云惨淡,鬼哭狼嚎。
枷锁镣铐声不绝于耳,流放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李云飞的阴谋,最终,却把自己人全都埋了进去,输了个精光!
而在东海联盟总部的马尼拉,李云飞很快就收到了京城传来的最新消息。
高宏,彻底倒台。他的政敌们,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朝廷,暂时消停了,甚至还送来了不少金银绸缎,美其名曰“安抚靖海侯受惊”。
明面上,李云飞赢麻了。
不仅毫发无伤,还将对手连根拔起。
东南沿海,他李云飞,已然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威风凛凛,几乎能与朝廷分庭抗礼。
他在东南的权势,已达顶峰!
李云飞站在总督府——昔日西班牙人的总督府,如今他的权力中枢——宽阔的阳台上。
海风带着咸腥,吹拂着他墨色的长发。
脚下,马尼拉城在战火的洗礼后,正一点点恢复生机。
港湾内,悬挂着联盟黑色龙旗的巨舰,如钢铁巨兽般静静矗立,冰冷的炮口指向无垠的大海。
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
这事,没完!这才刚刚开始!
他与紫禁城里的那位,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再无转圜余地。
朝廷,绝不会容忍一个如此强大的“海外藩王”继续坐大。
今日的退让,不过是权宜之计。
一旦他们缓过气来,或是寻到新的机会,更狠辣的手段,必将接踵而至!
而他李云飞,心中那点对“君臣父子”、“忠君爱国”的最后念想,也早已被这残酷的现实,碾得粉碎。
他遥望着北方,那片他曾经深爱又深恨的土地,目光久久没有移开。
此刻,他眼中,再无半分往日的谨慎与试探。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与冰冷!
“既然,那龙椅上,容不下咱们这些在海外为族人杀出一条活路的孤魂野鬼……”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海腥味的空气灌满胸膛,一股难以抑制的豪情,直冲天灵!
“那么……”
“咱们,便自己……杀出一条通天大道来!”
紫禁城,暖阁。
炭火烧得哔啵作响,暖阁里热烘烘的,可皇帝的心,却像是塞了块千年寒冰。
市舶司高宏的倒台,非但没让他龙心大悦,反而像一根无形的绞索,越收越紧,勒得他喘不过气。
“李云飞……”
千里之外,靖海侯,不动声色就掀翻了市舶司,连根拔起一个二品大员和他背后那张错综复杂的大网!
“这份手段,这份对朝堂鬼神莫测的渗透……这还是个“藩臣”吗?”
“是头喂不熟的猛虎,还是……一条要挣脱束缚的雏龙?”
若任其坐大……皇帝狠狠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往下想。
高宏那蠢货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强压,只会把他逼反!可放任……那感觉,如芒在背,寝食难安!
“宣,温仁。”沙哑的声音在暖阁里低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棋盘,该换个下法了。
“是安抚?是试探?还是……请君入瓮?”
不多时,脚步声轻轻响起,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已躬身立于暖阁之外。
“臣,温仁,参见陛下。”
“温爱卿,平身。高宏之事,想必你已听说了。”
温仁微微躬身:“臣略有耳闻。靖海侯此举,雷厉风行,为朝廷除去一蠹虫,实乃大功一件。”
他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肯定了李云飞的功绩,又将其行为归于“为朝廷”。
皇帝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功是功,但朕担心的是,这头猛虎,怕是快要关不住了。”
温仁心中一惊,面上却依旧带着谦和的微笑:
“陛下圣明。靖海侯年轻有为,手握东海雄兵,确需好生引导。不知陛下有何良策?”
皇帝沉默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
“强压不可取,高宏便是明证。朕的意思,是想让你亲自去一趟东海。”
“臣遵旨。”温仁毫不犹豫。
“此去,一则,代朕嘉奖其功,安抚其心,让他知道朝廷并未忘记他的功劳。”
“二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皇帝顿了顿,语气加重,
“你要给朕看清楚,他李云飞,究竟是忠是奸,是龙是蛇!他想要什么,他的底线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