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拿起那块闪着幽光的金属残片。
“那一块石碑是信标！咱们激活了它，也激活了它的……自动防御系统！”
“那些怪物，这片浓雾，都是防御系统的一部分。”
“想活下去，必须找到关闭它的方法！或者……找到它的后门！线索，就在这些符号和残片里！”
地外文明？自动防御系统？
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推测，震得头皮发麻。
但看着那来自异星的符号，他们心中却燃起了一丝荒谬的希望。
“巴图！”
郑芝凤转向那位年老的土著向导，“你们部落的传说里，有没有提到这些符号？”
巴图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徐晋手中一张拓片上的某个特殊符号，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一把夺过拓片，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
“七星……蛇之钥……”
“古老的诅咒……是真的！”
他指着那个由七个光点和一条蛇形曲线组成的符号，带着哭腔嘶吼道：
“传说中，当蛇眼星辰归位，星辰之门便会开启！”
“但那门……可能通往新生，也可能……通往地狱！”
老人颤抖的手，又指向徐晋手中的另一块巴掌大的黑色晶石碎片。
“钥匙……这就是平息神明怒火的钥匙！必须在正确的时间，将它放回门上正确的位置！”
“否则……我们所有人，都会被苏醒的远古诅咒……吞噬！”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聚焦在那块小小的黑色晶石碎片上。
希望？还是毁灭？
郑芝凤深吸一口满是血腥味的空气，捡起那块被称为“钥匙”的晶石碎片。
“所有人，检查武器弹药。咱们……回去！”
几乎就在他下达命令的瞬间，整个洞穴都剧烈地摇晃起来，仿佛那苏醒的“诅咒”听懂了他的话，彻底暴怒！
吼——！”
洞穴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那片诡异的浓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涌而来，
雾中，数不清的黑影嘶吼着冲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狂暴！
“撤！快撤回船上！”郑芝凤声嘶力竭地吼道。
此刻他无比清楚，在没有弄懂钥匙的用法之前，贸然回去就是送死！唯一的生路，是先退回船上，重整旗鼓！
回去的路，瞬间变成了通往地狱的屠场。
火铳的轰鸣、刀剑的劈砍、临死的惨叫，混杂在一起。不断有人被从雾中伸出的利爪拖走，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就只剩一滩血迹。
这恐怖的追杀，并未因他们逃出洞穴而停止。
当幸存者们连滚带爬地冲上滩头，奔向自己的战船时，
他们惊骇地发现，那片浓雾已经弥漫了整个海岸，甚至，有巨大的触手状阴影从海水中升起，死死缠住了旗舰的船锚！
砍断缆绳！升帆！快！”
甲板上同样乱成一团，留守的船员们用火炮和弓弩，向那些从海里爬上船板的怪物射击。
木板碎裂，缆绳崩断，一个又一个的同袍被拖入漆黑的海水。
他们付出了近乎全灭的代价，才在旗舰主炮的最后一声轰鸣中，斩断了那些纠缠不休的触手，冲出了那片被诅咒的浓雾。
海风腥咸，卷着血与木屑的味道，扑在郑芝凤的脸上。
甲板上到处都是伤员，断裂的桅杆，无力地垂向海面。
不远处，仅存的“开拓者”号同样伤痕累累，船帆破烂得如同乞丐的烂衫。
这里是“禁忌之岛”卡乌拉的海域之外，但那不可名状的恐惧，依旧如阴影般笼罩着每一个人。
“总指挥……”
大副林祥的声音沙哑，他指着船舱的方向，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恐惧和疲惫。
“淡水和食物都撑不了多久了。兄弟们……他们想回家。”
郑芝凤没有回头，目光死死盯着东方，那片空无一物的蔚蓝。
回家？
他脑海中闪过那座死亡洞穴中的石刻拓片，闪过那块冰冷、诡异的碎片，以及同袍们被那“古老守护者”吞噬时绝望的嘶吼。
现在回去，把这些未解的谜团和致命的警告带回联盟？
然后呢？等着那所谓的“星门”打开，降下毁灭？
不，那不是答案。
他缓缓转身，目光扫过甲板上那些绝望、迷茫的眼神。
“所有人，甲板集合！”
幸存的船员们挣扎着、搀扶着聚集过来，他们衣衫褴褛，许多人身上还缠着带血的绷带。
“总指挥，咱们……是不是该返航了？”
一个独臂的老水手颤声问道，他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咱们死了太多兄弟，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是啊，回家吧！”
“这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
人群中，骚动和绝望开始蔓延。
郑芝凤静静地听着，直到声音渐息。他缓缓扫过每一个人，甲板上瞬间鸦雀无声。
“返航？”
“逆着洋流和信风，用这两艘破船，拖着满船的伤员，去挑战那片咱们来时就差点葬身其中的风暴之海？”
“你们谁能保证，咱们能活着回去？”
一句话，如一盆冰水，浇熄了所有人的侥幸。
郑芝凤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
“我告诉你们，现在返航，才是十死无生！咱们没有足够的物资，没有完好的船！回去，就是给太平洋的海兽多添一顿口粮！”
他指着东方，“但那边，不一样！”
“跨过这片大洋，就是传说中的美洲！是遍地黄金的新大陆！那里有西班牙人的殖民地，有城镇，有港口！咱们可以在那里获得充足的补给，修好船！”
人群中，一些人的眼神开始变化，从绝望变成了惊疑。
郑芝凤看到了，他知道，仅仅是生存还不够。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指挥刀，刀锋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我们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开辟一条前所未有的航线！一条由我们东海联盟掌控，直通新大陆的黄金航路！”
“想想看！香料、白银、黄金！所有的一切，都将通过这条航线，源源不断地运回华夏！而你们！”
他的刀尖，从一张张面孔前划过。
“你们每一个人，都将不再是普通的水手！你们是历史的开创者！是东海联盟最伟大的航海英雄！你们的名字，将和这条黄金航路一起，被刻在联盟的功勋柱上，永世流传！”
“财富！荣耀！你们想要的一切，都在那片大陆上等着咱们！”
“现在，告诉我，你们的选择是什么？”
“是当个掉头鼠窜，最终饿死在半路的懦夫！还是跟我一起，去征服这片大洋，去开创一个属于咱们的时代？”
短暂的死寂之后，一个年轻水手，重新燃起了战意，他举起残破的武器，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
“跟总指挥干！征服大洋！”
“征服大洋！”
“黄金！英雄！”
贪婪压倒了恐惧，对功名的渴望战胜了绝望。
被郑芝凤煽动起来的狂热，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点燃了整个甲板。
但真正的航行，是比地狱更枯燥的煎熬。
白天，烈日将甲板烤得滚烫，汗水刚渗出皮肤就被蒸发。
夜晚，海风如鬼哭，寒意浸透骨髓。
一个水手因为败血症，牙龈流着黑血，无声地倒在了自己的吊床上。尸体被裹上帆布，沉入深海，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淡水按勺分配，浑浊不堪，带着咸味。
最后的饼干已经吃完，他们开始用渔网捕捉一切能动的东西，甚至生吃船底滑腻的藤壶。
若非秦明医生用联盟特制的丹药，和从土著那里换来的“神果”吊着所有人的命，这条船早已变成一座漂浮的坟墓。
郑芝凤和所有人一样，啃着腥涩的生鱼，喝着同样浑浊的救命水。他的威望，是在这同甘共苦中，一刀一枪铸就的。
“总指挥……星座不对了，我们可能……迷航了？”
年轻的学者徐晋嘴唇干裂，声音微弱得像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