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昂三十出头，壮得像头牛，脾气火爆。马里奥年纪大些，四十多岁，戴眼镜，看着斯文，其实更难缠。
“两位营长，”卡洛斯开口，“情况你们都知道了。南非人要打过来，翁吉瓦只有一个连，根本守不住。”
“我需要你们两个营，立刻开赴翁吉瓦，建立防线。”
若昂冷笑了一声：“副旅长，您说得轻巧。我们营刚整编完，弹药都不够，怎么打？”
马里奥也开口，语气温和但话里有刺：“对啊，副旅长。我们营的士兵都是北方人，到南方水土不服，万一出了问题……”
“弹药不够？”卡洛斯看着若昂，“我昨天看了你们营的库存清单，子弹还有十万发。你是想留着打内战？”
若昂脸色变了。
“水土不服？”卡洛斯又转向马里奥，“你们营上个月在丛林里跟安人运打了半个月，怎么没见水土不服？”
马里奥哑火了。
卡洛斯站起来，走到地图前。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想保存实力，想让对方去送死，自己好渔翁得利。”
他转过身，看着两个人。
“我告诉你们，没门。今天这一仗，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打赢了，你们就是国防军的功臣。石油分红，你们两家多拿一成。”
若昂和马里奥眼睛都亮了。
一成石油分红，一个月就是几十万美元。
“打输了呢？”若昂问。
“打输了，”卡洛斯声音沉下来，“翁吉瓦丢了，南部边境就完了。南非人打进来，你们两个营一个都跑不掉。”
他停顿了一下。
“到时候我也不用整编了。我直接带第一混合旅南下，把你们这些叛徒，连同南非人，一起清理干净。”
“走哪条路线，你们自己选。”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墙上的电扇吱呀吱呀转。
半晌，若昂站了起来：“副旅长，我听您的。”
马里奥也站起来，推了推眼镜：“我加入。”
卡洛斯松了口气。
“很好。”他走回地图前，拿起指挥棒，“现在听我部署。”
四十八小时后。
翁吉瓦郊外，小山包上。卡洛斯趴在地上，举着望远镜，手心全是汗。
山下是一片开阔地，灌木丛稀稀落落。远处，南非人的进攻队形正在逼近。八百多南非士兵，三十多辆装甲车，十几门火炮。
装甲车的发动机轰鸣，在空旷的原野上传得很远。
“他们来了。”恩东戈趴在旁边，声音很轻。
“嗯。”卡洛斯放下望远镜，拿起步话机，“一营准备。”
“一营收到。”
“二营准备。”
“二营收到。”
“守备连准备。”
“守备连收到。”
一营是安哥拉联盟的部队，五百人，埋伏在阵地正面。
二营是安哥拉解放阵线的，五百人，埋伏在左翼。
翁吉瓦守备连一百人，在右翼。
三路兵力，一共一千一百人，布置了一个口袋阵。
南非人保持一贯的谨慎。装甲车在前开路，步兵跟在后面，队形保持得很好。
五百米。
四百米。
三百米。
卡洛斯攥紧了步话机：“让他们再近点。”
两百米。
一百五十米。
他深吸一口气：“开火！”
“咚！咚！咚！咚！”四门59式反坦克炮同时开火。
炮弹呼啸而出，拖着白烟，精准命中了走在最前面的四辆装甲车。
“轰！轰！轰！轰！”
四团火球冲天而起，黑烟滚滚。爆炸的冲击波把附近的南非士兵掀翻在地。
南非人的队形瞬间乱了。
“还击！快还击！”布雷滕巴赫在指挥车里大喊，声音都劈了。
他在非洲打了二十年仗，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游击队有反坦克炮？还打得这么准？
南非人的火炮开始还击，炮弹呼啸着落在安哥拉国防军阵地上，泥土飞溅，灌木被炸飞。
安哥拉士兵都躲在工事里，伤亡不大。
“步兵冲锋！”布雷滕巴赫吼道。
南非士兵端着步枪，朝阵地冲过来。
“打！”
阵地上，上千支枪同时开火。密集的枪声响成一片，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子弹密密麻麻泼过去，南非士兵成片倒下，前面的人倒了，后面的人继续冲。
“火箭炮！”卡洛斯大声喊叫着。
“咻——咻——”
两门63式火箭炮发射，十几发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划过天空，覆盖了南非人的炮兵阵地。
“轰隆隆——”炮兵阵地被炸成一片火海。
弹药箱被引爆，更大的爆炸接连响起。
布雷滕巴赫看傻了。
反坦克炮？火箭炮？这到底是游击队，还是正规军？
“撤！快撤！”他对着步话机大喊。
南非人开始后撤。
“想跑？”卡洛斯抓起步话机，“二营，包抄！别让他们跑了！”
“二营收到！”
左翼，安哥拉解放阵线的五百人冲了出来，从侧面发起突袭。
南非人的队形彻底乱了。
有的往前冲，有的往后撤，有的原地趴下，乱成一团。
“冲！”卡洛斯带着预备队冲下山包。
战斗持续了三个小时。
南非人丢下三百一十七具尸体、十六辆装甲车残骸、七门火炮，狼狈逃回了纳米比亚。
安哥拉国防军阵亡六十七人，重伤一百二十人。
卡洛斯站在阵地上，看着满地的弹壳和硝烟，点了根从南非人尸体上搜来的烟。
赢了，又赢了。
而且这次是安哥拉联盟、安哥拉解放阵线、安哥拉人民运动军三派联手赢的。
他回头，看到若昂和马里奥正带着士兵打扫战场。
若昂扛着一挺缴获的机枪，冲马里奥大喊：“老马！这挺机枪归我了啊！”
马里奥擦着眼镜上的灰，笑骂：“滚蛋！这是二营先打下来的！”
卡洛斯笑了，从今天起，安哥拉国防军才算是一支队伍。
三天后。
罗安达，总统府会议室。
内图、罗贝托、萨文比三个人坐着，看着桌上的战报，谁也不说话。
林远念完战报，把文件合上。
“三位，卡洛斯副旅长和恩东戈旅长打了一场漂亮的仗。”
三个人都没吱声。
内图在想，这一仗安哥拉人民运动军出力最多，应该多要点好处。
罗贝托在想，马里奥那小子立了功，自己在安哥拉解放阵线的地位更稳了。
萨文比在想，若昂没丢人就好，下个季度的石油分红应该能恢复了。
“但是，”林远话锋一转，“这场仗也暴露了问题。”
“什么问题？”内图问。
“协同。安哥拉联盟和安哥拉解放阵线的部队在包抄时慢了五分钟。如果能再快一点，南非人一个都跑不掉。”
门外，若昂和马里奥脸都红了。
那五分钟是因为两个营为了抢功，在无线电里吵了半天谁先冲。
“所以，”林远看着三个人，“我建议下一步进行全军整编。”
“把所有派系打散，重新编组。军官统一由国防部任命，不再由各派系指派。”
萨文比脸色变了：“林顾问，这不太合适吧……”
“萨文比部长，”林远打断他，“翁吉瓦这一仗，安哥拉联盟的部队打得很英勇。若昂营长亲手击毙了十三名南非士兵，还缴获了一辆装甲车。”
“所以，下个季度的石油分红，安哥拉联盟的份额恢复正常。”
萨文比脸上露出了笑容。
“但是，”林远继续说，“如果不同意整编，下个季度的分红就要重新考虑了。毕竟，一支协同不力的军队，很难保护油田的安全。”
萨文比的笑容僵住了。
罗贝托推了推眼镜，第一个表态：“我同意整编。安哥拉解放阵线服从国防部的统一指挥。”
他是聪明人，知道林远这是给台阶下。
不下，就得滚。
内图也点头：“安哥拉人民运动军也同意。”
萨文比咬了咬牙。半晌，挤出一句话：“我也同意。”
“很好，那我们的合作可以继续了。”
林远站起来，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三个人一眼。
“对了，下周东海联盟会派一批军事教官过来，帮你们训练整编后的部队。”
“另外，卡洛斯副旅长表现出色，我建议把他升为国防军副司令。三位意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