铝矿,只是表象。
这恐怖的辐射读数,已经远远超过了帝汶岛发现的“荧光矿”。
这下面……这下面真正埋着的……
他不敢再说下去,也不敢去想那个词:铀!
因为那个词代表的力量,足以将整个世界拖入深渊,也能将他们的联盟……推上神坛。
“我们发财了!我们找到神迹了!”一个队员再也按捺不住,兴奋地将帽子抛向空中,冲着天空放声大吼。
就在这一瞬间!
咻——!
一支包裹着羽毛的木制长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远处的灌木丛中爆射而出!
噗嗤。
一声轻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入肉声。
那个年轻队员脸上的狂喜凝固了,他低下头,看见一根涂着赭石颜料的木制长箭,精准地从他的喉咙正中穿出。
他张了张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眼中灿烂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猛然倒地。
“敌袭——!”
凄厉的警报声和王平的怒吼声同时响起!
“有埋伏!”
但徐晋麾下的这支百战精锐,在零点一秒的停滞后瞬间爆发!
“举盾!结阵!”
距离最近的两名老兵几乎是本能地将徐晋扑倒在地,同时用藤牌组成了龟壳防御阵型。
“医官!”
“敌袭!三点钟方向,林子里!”
“所有人,以运输车为掩体,结环形阵!火铳手自由射击,不必吝惜火药!虎蹲炮,给老子朝那个方向轰一轮!”
他的指令清晰而迅速,但丛林的残酷远超预料。
就在医官冒着风险冲向倒地哨兵的瞬间——
嗡——!
一声诡异至极的破空声,尖锐刺耳!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噗嗤!
一根削尖的硬木投矛,携着恐怖的力道,狠狠钉在运输车的厚木板上!矛身剧烈震颤,发出“嗡嗡”的响声。
更多的毒箭和回旋镖,如同死神的镰刀,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真正的攻击,现在才开始!
“大人!看不见人!他们就像林子里的鬼!”
“是……是会飞回来的弯刀!”
混乱的报告声此起彼伏。
徐晋透过盾牌的缝隙,望向那片被他们命名为“圣地”的红土山脉。
除了偶尔掠过低空,划出诡异弧线的投掷物,他连一个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他们就像融入了这片红色土地的幽灵。
“报告!小王的手臂被划伤了,箭上有毒!人开始抽搐了!”
“报告……小李……没气了。”
最后一个报告,让徐晋的拳头瞬间攥紧。更可怕的,是那阵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令人头皮发麻的低沉嗡鸣。
“呜——嗡——呜——”
那声音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直接震动着人的颅骨。
“是迪吉里杜管!”
随队的民俗学者许先生脸色惨白,“这是一种原始的次声波武器!能干扰人的中枢神经,制造幻觉!”
话音未落,一名年轻的兵士突然丢下火铳,抱着头痛苦地尖叫起来。
“蛇!好多蛇!它们……它们在爬我的腿!”
他的眼前,空无一物。
徐晋的脸色铁青。
新式的枪械射程超过百步,一发子弹就能把人轰个对穿。虎蹲炮更是能瞬间扫平一片冲锋的敌军。
可现在,这些代表着这是时代最高军工技艺的杀器,却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
他们面对的,不是军队。
是一群对这片土地熟悉到骨子里的原始猎手,一群悍不畏死的土著。
三日后,临时营地。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指挥帐篷里,把总李威红着眼睛,将一份伤亡报告拍在桌上。
“大人!两天,两次试探,咱们又伤了六个弟兄!小李的尸首都还没抢回来!这么下去,弟兄们的心气就全磨没了!”
李威是小李的同乡,那个倒在血泊里的年轻人,是他从家乡带出来的。
“我请命,带炮营平了那几个山头。”他咬着牙,一字一顿,“用开花弹,把他们连人带寨子,一起送上天!为小李报仇!”
徐晋没有看他,只是沉默地擦拭着一块兵籍木牌,上面刻着:李正,太原府人士。
他用指腹,一遍遍摩挲着那几个字。
“平了之后呢?”徐晋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我们对着一片焦土和几具分不清谁是谁的尸体,说报仇了?然后呢?”
“迎接我们的是整个山林不死不休的袭击,今天死一个小李,明天就会死一个老张、老王。用更多弟兄的命,去换一场毫无意义的胜利?”
李威的拳头攥得死紧:“那小李就白死了?”
“统帅要的是资源,不是一场对石器时代部落的灭绝。”
徐晋将那块擦得光滑的木牌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贴着胸口。
他抬起头,眼神里是疲惫,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决断。
“命令:所有部队,后撤二十里,脱离‘圣地’范围。”
“另外,通知后勤,把我们储备的一部分铁器、食盐、糖,在缓冲区建一个台子。只放东西,人撤走。”
李威愣住了:“什么?撤退?还给他们送东西?大人,这不是示弱,这是投降!”
“不。”徐晋走到沙盘前,指着那片红色山脉,
“这是让他们看见我们的不同。他们见过的外人,只会杀戮和抢掠。现在,我要让他们看见另一种力量。”
“他们会拿吗?”
“会的。”徐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们是原始,不是愚蠢。当他们发现我们和以前那些只知道杀戮和抢掠的‘白色恶魔’不同时,他们会好奇。”
他转身,看向那位格物先生:
“许老,从现在开始,破解他们的语言和图腾,是最高优先级的任务。我要和他们的首领面对面对话。”
第二天,土著的对峙仍在继续。
土著们没有靠近那个物资台,只是远远地窥伺。
下午,瞭望哨上的哨兵通过旗语传来紧急报告。
“大人!圣地山脉东南侧,山洪冲垮了山壁!他们的水源……好像被堵死了!”
徐晋立刻奔上哨塔,举起千里镜。
镜中,一条从山间流下的小河,被巨大的塌方岩石死死堵住了。
下游河水已经断流,几百名土著围在塌方处,发出绝望的吼叫,却对着那几万斤的巨石束手无策。
李威也看到了这一幕,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传我命令,让王炮头带两个最稳的炮手,备好火药、钻杆,随我来。”徐晋放下千里镜,不带一丝犹豫。
“大人,这……太险了!”
“这是命令。”徐晋盯着李威,“我知道你想什么。但我们不是屠夫。现在,去救人。”
半个时辰后,徐晋亲自带队,只领着十余名亲兵和三名工兵,打着一面“和”字白旗,缓缓走向了塌方处。
远处的土著们一阵骚动,纷纷举起了手中的长矛和弓箭,如临大敌。
徐晋让队伍停在百步之外,自己独自上前,卸下腰刀,远远丢在地上。
他指了指被堵住的河流,又指了指身后带着工具的炮手,最后指了指那块巨石,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
土著们看不懂,但他们看懂了徐晋的坦荡、和没有武器的双手。
在与一位老者通过手势的艰难比划后,土著们将信将疑地后撤了几百步。
王炮头带着手下,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开始在巨石上寻找爆破点,用钢钎和铁锤叮叮当当地凿孔,然后小心翼翼地填装火药,埋设引线。
整个过程,精密、冷静,充满了土著人无法理解的仪式感。
“大人,好了。”
徐晋点点头,对远处的土著长老做了一个捂住耳朵的手势。然后示意他们找个隐蔽的位置躲起来。
他独自一人,亲自上前点燃了引线。
嗤嗤声中,一阵阵青烟冒起,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