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士号虽强，终究只是一艘实验舰，它远渡重洋来到印度，本身就是一场巨大的政治冒险。”
“英法同盟破裂，伦敦政局动荡，他们此刻最需要的是稳定，而不是在万里之外开启一场全面战争，这不符合他们的核心利益。”
“所以，这支舰队更像是一个政治姿态，是做给全世界看的，也是为了在接下来的交涉中，获得一个强硬的筹码。他们在赌，咱们不敢冒着与‘勇士’号同归于尽的风险，率先开火。”
李云飞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一场豪赌，可惜，他们选错了对手。”
他走到通讯台前，亲自拟定了一封最高优先级的加密电报。
“他们想演戏，咱们就把戏台搭得更大。他们想要筹码，咱们就先让他们看看咱们的底牌。”
旗舰船指挥塔内，郑芝凤正准备下达最后的开火预备令，一名通讯官急匆匆地将一份电报递到了他手中。
“统帅急电！”
郑芝凤展开电报，迅速浏览。
电文很短：“英人演戏，咱们也演。他们不敢战，意在找个台阶。我已派倩倩前往果阿，准备谈判。你们的任务是威慑。以你们的炮火，为她争取最大的利益。”
郑芝凤看完电报，举起望远镜，望向那艘不可一世的“勇士”号。
“原来是这样……一场赌上国运的牌局，而不是一次简单的决斗。”
他放下了望远镜，转身命令：
“命令各舰，主炮保持瞄准，但取消开火指令。向英方旗舰发送灯语信号：战争或和平，一念之间。我方提议，双方舰队后撤十海里，于中立港口果阿，进行谈判。”
片刻之后，远处的英国舰队中，也闪烁起了回应的灯光。
果然，英国人只是做做样子，不敢真正开战。
数日后，果阿。
这座“间谍之都”的总督府，史无前例，同时迎来了东西方最顶级的两个强权代表。
谈判桌的一侧，是皇家海军宿将乔治·蒙克公爵，他身后的团队，是来自伦敦最老练的外交官。
另一侧，林倩倩一袭简约的联盟制式套裙，气质从容，在她身后，是身穿笔挺军礼服的郑芝凤将军。
“贵方必须承认，印度次大陆是我国无可争议的利益范围。”一名英国外交官傲慢地开场。
林倩倩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没有看他，而是望向首席代表蒙克公爵。
“公爵阁下，我谨代表联盟最高统帅李云飞先生重申我们的立场。联盟的舰队出现在哪里，联盟的利益就在哪里。印度洋是自由之海，不是谁家的内湖。”
她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至于无可争议这个词，我想，‘汉武’号的炮口，就是对它最好的解释。”
会议室内一片死寂。
郑芝凤的嘴角，逸出一丝轻笑。
这场谈判持续了整整十天。
最终，一份名为《果阿协定》的谅解备忘录被摆在了桌上。
它没有解决所有问题，却为两个新兴的海洋帝国，在印度洋上划下了一条心照不宣的界线，开启了一个在“文明”外衣下进行冷酷博弈的新时代。
条约签署的当晚，李云飞站在巨大的世界地图前，看着刚刚从果阿传回的捷报。
他没有丝毫喜悦，目光早已越过了印度，投向了更遥远的西方。
“印度洋，现在是咱们的西部屏障，但仅仅是屏障还不够。它更应是咱们的跳板。”
他的手指缓缓划过红海，指向地中海的入口。
“英国人以为这场谈判是结束，对咱们而言，仅仅是开始。通知郑芝凤将军的舰队补充给养，进行休整。”
“下一个任务——”
“为联盟，敲开通往非洲与欧洲的大门！”
说完，他转身面对着同样彻夜未眠的几名‘智’部核心参谋。
目光落回到巨大的沙盘上，那上面已经不再是孟买，而是红海入口处的详细地形。
“郑芝凤的主力舰队，在孟买一战中，既是威慑力量，也成为了全世界关注的焦点。他们现在需要休整，也需要继续在印度洋扮演‘压舱石’的角色，震慑宵小。”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锐利起来。
“但敲开欧洲大门的任务，刻不容缓。咱们不能用主力舰队这种庞然大物去打头阵，那太慢，也太招摇。咱们需要一把更锋利、更隐蔽迅捷的……手术刀。”
一名将领上前一步，指着沙盘上一个被红圈标注的岛屿。
“统帅，您的意思是……亚丁湾的索科特拉岛？”
“没错。”李云飞的眼中闪着精光，
“这里是红海的咽喉，是沟通东西方的十字路口。但现在，它被一群海盗和混乱的部落占据着，成了一个化外之地。这既是挑战，更是机遇！”
“拿下它，咱们就能在这里钉下一颗钉子，建立前进基地，控制航道，为未来进入地中海提供一个无可替代的跳板。”
“而且，以清剿海盗为名，师出有名，可以最大程度避免奥斯曼土耳其和欧洲列强的过度反应。”
李云飞环视众人，最后目光锁定在角落里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年轻将领身上。
“所以，这个任务，我需要一头‘独狼’，一个敢于深入敌后，用最雷霆的手段撕开局面的悍将。”
他缓缓开口，叫出了那个名字。
“萧云帆将军。”
那名年轻将领猛地抬头，上前一步，立正敬礼，声音铿锵有力：
“末将在！”
李云飞走到他面前，将一份刚刚拟定好的绝密作战命令交到他手中。
“我给你一个舰队支队，‘破浪’号为旗舰。你的舰队已在马六甲完成集结和补给，随时可以出发。”
“你的任务，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拿下索科特拉岛，扫清那里的所有威胁，建立桥头堡。”
“记住，你不是去谈判，是去立规矩的。我要你用钢铁和火焰，告诉红海上的所有人——”
“新的主人，来了。”
萧云帆接过命令，没有丝毫犹豫，
“保证完成任务！”
海风腥咸，带着一股从未闻过的，混杂着香料、腐败与硫磺的气味。
萧云帆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铜制镜身已被海风和烈日烤得滚烫。
“破浪”号巡洋舰的舰桥上，寂静无声，只有蒸汽机在甲板下发出低沉而有力的心跳。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便是亚丁湾。
红海的门户，东西方的咽喉。
李云飞的命令言犹在耳：“我要你用钢铁和火焰，告诉红海上的所有人，新的主人，来了！”
而这第一步，就是在这片被神遗弃的混乱之海，钉下一颗永不生锈的钉子！
“将军，侦察舰队回来了。”副官上前一步，低声报告。
“哦，有啥情况？”
“报告！这里……比我们想象的更乱。”
副官递上一份草绘的海图，上面用红笔标注了密密麻麻的势力范围。
“这里没有帝国，也没有王国，只有数不清的部落、军阀和海盗。他们像鬣狗一样，为了抢一块腐肉就能打得头破血流。”
“我们侦察的三周里，亲眼目睹了十一场海战，全都是为了抢劫过往商船。”
“这里的海盗，比南洋同行凶残十倍，他们驾着独桅三角帆快船，杀光抢光是常态。”
这时，一名身着文官制服，气质儒雅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他是在舰队出发前由外交部指派的随军顾问，马欢。
“将军，”马欢扶了扶眼镜，补充道，
“副官看到的是鬣狗，而我看到的是棋盘。奥斯曼帝国、波斯、乃至欧洲列强，都在这里有自己的影子。”
“这些海盗，不过是棋盘上最不起眼的棋子。我们动的任何一颗，都可能引来棋手的注视。”
萧云帆的目光，落在了海图东南角一个孤悬海外的火山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