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总长的算盘在脑子里拨得飞快，激动地补充道：
“提供生产线和技术，我们可以用低息贷款模式，这笔钱未来是能收回来的！”
“出口的是我们的工业标准、技术规范，未来这些国家的工业发展，将离不开我们！这才是真正一本万利的大生意！”
李云飞淡淡一笑，将铅笔放下。
“去告诉我们的朋友们，尤其是那些刚刚独立，正在为国家的未来发愁的朋友们。”
“告诉他们，东海联盟不提供免费的午餐。”
“我们只提供……能让他们自己做出丰盛晚餐的厨房和菜谱。”
半个月后，印度，新德里。
尼赫鲁的面前，摆着两份截然不同的“礼物”。
一份，来自美国大使，散发着黄油和美金的香气——价值一亿美元的无偿粮食、棉布援助，附加条件是，印度必须对美开放市场。
另一份，来自东海联盟特使，带着一股机油和钢铁的味道——一份完整的、包括全套设备、技术图纸和五年期低息贷款的，年产五十万吨钢铁的联合企业建设计划书。
一份是嗟来之食，解的是燃眉之急。
一份是工业的火种，点燃的是一个大国的未来。
尼赫鲁的手指在两份文件上空悬停许久，最终，推开了那份粮食援助方案。
几乎在同一时间。
越南，岘港，美军临时基地。
海军陆战队少尉米勒放下望远镜，镜片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对面那片墨绿色的原始丛林，死寂一片，连鸟叫声都听不见。
“一群连鞋都穿不起的猴子，”
米勒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对身旁一个正在给打火机换火石的老兵努了努嘴，语气里充满西点军校第一名毕业生的傲慢，
“巴恩斯中士，我打赌最多一个星期，我们的凝固汽油弹就能让他们学会，什么叫现代战争？”
名叫巴恩斯的中士，“咔哒”一声合上打火机，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烟雾笼罩了整张脸。
他没看米勒，只是眯着眼，盯着对面那片森林。
“少尉，在丛林里，别打赌。我只听说，这群‘猴子’……他们的老师，是东海联盟。”
米勒嗤笑一声，不以为意。
几天后，他带领的陆战排，深入丛林执行“清剿”任务。
“滚雷行动”的空中支援震耳欲聋，直升机群的旋翼声淹没了一切，成吨的炸弹将远处的山头变成一片火海。
米勒觉得这更像是一场武装游行，胜利十拿九稳。
可当他们离开被轰炸过的区域，进入丛林腹地时，那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再次降临。
空气中只有单调的蝉鸣和士兵们踩在腐烂落叶上的沙沙声。每个人都汗如雨下，闷热、蚊虫和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该死的，就像走在鬼门关……”一名士兵低声咒骂。
话音未落，走在最前面的尖兵脚下，传来一声轻微的“咔”。
米勒心头一惊，这声音太熟悉了。
“是地雷！”
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嘭”的一声，一股灼热的气浪袭来，弹片四溅，泥土、碎石冲天而起，温热的血雨劈头盖脸地浇了米勒一身。
紧接着，附近的丛林仿佛活了过来。
一种刺耳的枪声，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哒哒哒哒哒——！
子弹密集的扫射过来，瞬间撕碎了士兵们作为屏障的芭蕉叶和灌木丛。一名试图探头还击的士兵，刚伸出脑袋，就被击倒在地。
“卧倒，隐蔽！”米勒声嘶力竭地嘶吼，蜷缩身体躲在一截腐烂的树干后面。
他想还击，可根本抬不起头！
他端着M1加兰德步枪，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枪声的间隙，刚探出枪口，瞄准一个模糊的黑影，扣动扳机。
“砰！”一声枪响。
然后呢？然后他必须缩回来，拉动枪栓，退出弹壳，再重新瞄准。
而在这几秒钟内，对方的枪声已经再次响起，十几发子弹将他头顶的树干打得木屑横飞！
米勒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排，一个又一个训练有素的陆战队员，像被镰刀收割的麦子一样倒下。那枪声仿佛带着一种魔力，摧垮了所有人的意志。
“魔鬼……是魔鬼在开枪！”
无线电里传来一名士兵濒死的哭嚎，随即被枪声淹没。
五分钟，仅仅五分钟。
枪声骤然停止，丛林再次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浓郁的硝烟和血腥味，以及幸存者的喘息声。
米勒浑身颤抖地探出头，整个阵地上一片狼藉，三十多人的战斗排，还能动的，不到五个。
他不知道敌人有多少，不知道敌人在哪，甚至不知道敌人用的是什么武器。
脑子里只剩下哒哒的枪声，和他耳边，巴恩斯中士那句话。
“他们的老师，是东海联盟。”
“它能像消防水管一样喷洒子弹！长官！我们……我们根本无法对抗那种武器！”
西贡，美军指挥部。
在开着冷气的审讯室里，幸存的米勒少尉语无伦次，双眼布满血丝，仿佛又回到了那片绿色的地狱。
对面的情报官面无表情地记录着，最后在报告的武器种类一栏，写下了一个刚刚从东海联盟叛逃者口中得到的代号：阿卡47。
随着越来越多关于这种新式自动步枪的情报汇集而来，五角大楼的将军们终于意识到，他们陷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泥潭。
兵力在增加，伤亡数字也在以更快的速度攀升。这场战争，变成了一个血肉磨坊。
但骄傲的美利坚无法接受失败。赌徒心态下，他们投入了更多。
直到春节的到来。
在北越发动那场震惊世界的总攻前夜，西贡的美国大使馆内，依旧歌舞升平。
外交官和武官们端着香槟，庆祝着“清剿行动取得的伟大胜利”。空气中弥漫着雪茄、香水和盲目的乐观。
“我们已经打断了他们的脊梁，”一名陆军上校大声对大使菲利普·哈比卜说，“胜利指日可待。”
大使馆外，南越总统府卫队长，一个早已被东海联盟“影子”部门策反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手表，下达了一个换防命令。
大使馆侧翼最薄弱的一段围墙，出现了三分钟的防卫真空。
十几道黑影，趁此机会翻了进来。他们背着崭新的阿卡47，行动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沉寂了几个时辰，直到午夜时分。
“砰！”一声闷响，大使馆的后门被炸药炸开。
宴会厅里的音乐戛然而止，所有人愕然地望向门口。
紧接着，那让无数美军前线士兵恐惧“哒哒”声，在大使馆金碧辉煌的大理石走廊里响起来！
哒哒哒哒哒——！
水晶吊灯被扫射得粉碎，玻璃渣像暴雨一样落下。精心绘制的壁画被打成一片狼藉。惊恐的尖叫声取代了悠扬的乐曲。
“敌袭！敌袭！”
海军陆战队警卫们嘶吼着冲向走廊，试图用手中的霰弹枪和手枪组织起防线。
但在阿卡47组成的交叉火力网面前，他们的抵抗脆弱得像一张纸。
菲利普·哈比卜大使被两名陆战队员架着，连滚带爬地冲向顶楼的直升机停机坪。他的晚礼服上沾满了灰尘和血迹，脸上只剩下恐惧。
“快，快让飞行员起飞！”
一架UH-1休伊直升机悬停在屋顶，巨大的旋风吹得人站立不稳。
哈比卜手脚并用地爬上舷梯，就在他的一只脚踏上机舱的瞬间——
不远处的一栋建筑上，一名美联社记者，用长焦镜头，将这一幕永远定格在照片上。
照片里，世界第一强国的大使，像一个丧家之犬，狼狈不堪地逃离了驻外大使馆的领土。
这张照片，在第二天清晨，传遍了世界。
这就是“西贡时刻”，一记响亮无比的耳光，抽在了美利坚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