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白宫。
椭圆形办公室内,那张由间谍“响尾蛇”用命换回来的情报,被一只手死死按在桌面上。
照片被放大到了极限,上面那门野战炮,冰冷的炮口仿佛正隔着太平洋,无声地嘲笑着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工业帝国。
“农机修理厂?”
“这就是你们告诉我的,‘农机修理厂’?”
战争部长和国务卿的额头瞬间渗出冷汗,不敢直视那双眼睛。
“那不是一根毒刺,”总统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众人,声音拔高,
“那是一座兵工厂!一座该死的、由东方人建在我们后院的兵工厂!他们用我们援助南美傀儡的钱,养肥了他们自己的猛虎!”
他猛地转身,一拳砸在厚重的防弹玻璃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授权海军,授权马修!我不管花多少钱,牺牲多少人!把那个巴尔加斯,还有他背后那群东方人,从地图上给我……彻底抹掉!”
半个月后,秘鲁,伊基克港。
这里已经彻底沦为战争的前哨站。码头上,星条旗迎风招展,一艘艘运输船昼夜不歇,将堆积如山的军火和成建制的金发志愿兵送上南美的土地。
马修准将的指挥部内,气氛狂热而自信。
他摒弃了以往只扶持单一代理人的做法,转而将秘鲁境内所有亲美势力捏合成一支两万人的庞大军团,并冠以“美洲自由联军”的正义之名。
联军总指挥,是退役陆军上校汤普森。一个从葛底斯堡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狠角色,坚定的火力至上主义者。
“将军阁下,情报确认,敌人主力不足五千,被我们死死压缩在利马周边。”
汤普森上校用指挥棒在地图上划出三道粗大的红色箭头,脸上是猎人看待猎物般的轻蔑。
“一群拿着我们淘汰货的土著人,也妄想建立工业区?”他嗤笑一声,“我的计划很简单,三路平推,用绝对的实力把他们碾成粉末!”
说着,他的指挥棒重重点在中路,
“我的王牌,志愿炮兵团,三十门最新式的阿姆斯特朗后膛炮,将从正面凿穿他们的一切。我保证,三天,最多三天!就把他们的工业区,连同他们的痴心妄想,一起送回旧石器时代!”
这是一个毫无技巧的计划,直接平推过去。
因为在汤普森看来,碾死一只蚂蚁,根本不需要什么战术。
“两万人,上帝啊!是两万人,还有三十门重炮!”
得知美军的消息,巴尔加斯的指挥部里,顿时慌乱了。
一名本地军官面如死灰,拽着同伴的衣领,声音都在发颤:“我们拿什么挡?立刻撤回利马!依托城防死守,等联盟的援助!”
“守个屁,那是等死!”另一人吼了回去,“化整为零,退进安第斯山里打游击,这是唯一的活路!”
“游记?山里有什么?时间一长,我们的人会被活活饿死!”
绝望的情绪就像蔓延的瘟疫,瞬间击溃了所有人的理智。争吵、怒骂、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悄悄盘算后路。
就在这时。
“咚。”一声轻响,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惊愕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普通联盟顾问制服的东方男人,不知何时已站到了巨大的沙盘前。
他手里拿着一根指挥棒,刚才那声轻响,正是他用棒尖轻叩沙盘发出的。
他看上去不过三十岁上下,没有军衔,气质沉静,但那双眼睛,却深邃得让人不敢直视。
他就是东海联盟派驻南美的最高军事总顾问,代号——麒麟。
“各位,”麒麟环视一圈,冷笑一声,“吵完了吗?”
无人敢应,刚才还吵得面红耳赤的军官们,此刻全体噤声。
“战争,不是简单的数学题。”麒麟声音平靜,手中的指挥棒在沙盘上那片代表敌军的密集模型上轻轻一扫。
“两万头……被贪婪引诱,主动走进屠宰场的猪,和两千名训练有素、埋伏在屠宰场里的猎人,哪一边胜算更大?”
一句话,让指挥部里凝固的空气,似乎重新开始流动。
麒麟没给他们思考的时间,指挥棒在沙盘上快而准地连点三下,每一次都直指要害!
“所谓联军,由十几个山头拼凑而成,谁也不服谁,一旦战事不顺,只会各自奔逃!”
“他们的补给线长达几百公里,横穿山地,看似强大,实则一掐就断!”
“最重要的一点,”麒麟的目光扫过汤普森的名字,带着一丝嘲讽,
“他们的总指挥,那个汤普森,一个沉溺于过去荣光,满脑子正面决战的蠢货。他太傲慢了,傲慢到……会亲手把自己的军队,送进我们为他选好的坟墓里。”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南美军官。
“所以,我们的计划,只有一个。”
“放弃外围,收缩防线,把这头虚胖的野兽,一步一步,引进来。”
他的指挥棒,划过安第斯山脉的崇山峻岭,最后落在一个毫不起眼的狭长峡谷上。
“这里——秃鹫隘口!”
命令下达之后,巴尔加斯麾下的“南美共荣军”,开始了史无前例的静默大转移。
新建成的铁路在夜色中发出低沉的轰鸣,一节节车厢将主力部队化整为零,悄悄送到秃鹫隘口两侧的群山中。
士兵们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丛林与岩壁之后,躲进了黑暗里。
二十四门崭新的野战炮,被拆下打包,由骡马队沿着悬崖峭壁上的密道,拖拽上预设阵地。在俯瞰整个隘口的绝佳位置,炮口被伪装网覆盖着,即使在白天,也很难一眼分辨出来。
与此同时,借助夜色的掩护。
陈金率领三百名联盟退役老兵组成的特战分队,每人脸上都涂着油彩,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密林中。他们的目标,是敌军数百公里外的补给线。
出发前,麒麟亲自为他整了整衣领,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交代了一句:
“炸掉补给和炮兵阵地是次要的。记住,我要活的。特别是那些……说英语的炮兵教官,他们比炮火本身更有价值。”
陈金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明白。”
三天后,“美洲自由联军”中路指挥部。
“不堪一击!简直是一群闻到味就跑的老鼠!”
汤普森上校春风得意,看着参谋将地图上代表敌军的旗帜一面面拔掉,他拿起一瓶威士忌,对身旁的马修准将笑道:
“将军,看来我们连炮兵都不需要动用,就能在利马的总统府里庆祝胜利了。”
他拿起桌上的电报机,亲自向华盛顿发去了第一封捷报:
“敌军防线全面崩溃,正向利马溃逃。我军兵不血刃,预计三日内结束战争。”
电报发出的那一刻,他最精锐的“志愿兵”先头部队,正吹着轻快的口哨,队列整齐地踏入了那条狭长的山谷。
山谷里,连鸟鸣声都消失了。一种死一样的寂静,正在等待着他们。
秃鹫隘口,最高观察哨。
“麒麟”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镜片中,那条由两万名士兵组成的联军,已经将自己最薄弱的部位,完全暴露在了狭隘的山谷中。
他没有回头,只是对着身旁的通讯兵,吐出两个字。
“开火。”
下一秒,“轰——!”一声撕裂天空的巨响,在狭长的山谷中隆隆作响!
第一轮齐射的二十四发炮弹,带着尖锐刺耳的呼啸声,精准地砸进了“美洲自由联军”拥挤不堪的行军队列中后段!
“那是什么声……?”一名吹着口哨的美军志愿兵刚疑惑地抬起头。
他眼前的世界,瞬间被一团膨胀的火光和弹片所吞没。
爆炸掀起的冲击波,将数十米内的一切——人、马、辎重车,连同他们自以为是的骄傲,一同撕成了漫天飞舞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