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那个他引以为傲的、亚洲最强大的舰队基地,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炼狱。
海面上那支他不认识的、只在噩梦中才会出现的钢铁舰队,正收割着他手下士兵的生命。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脸色煞白如纸。
“这是谁的舰队?英国人?法国人?不……他们的旗帜……我从没见过!”
“总督阁下!”一名卫队长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浑身是血,脸上写满了恐惧,
“我们的炮台……全完了!一轮!只用了一轮炮击!港口……舰队完了!全完了!”
“城里!城里那些该死的华人暴动了!他们在到处放火!”
一个个噩耗,像重锤一样砸在范迪门的心上。
他明白了,这不是一场突袭。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旨在将荷兰势力连根拔起的……灭城之战!
百年基业,将在他手中,毁于一旦!
“不!不!”范迪门双眼赤红,“哗”的一声拔出佩剑。
“我绝不投降!传我命令!所有士兵,死守总督府!”
“告诉那些东方来的海寇!想踏入这里,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过去!为了尼德兰的荣耀!”
另一边的旗舰船上,李云飞冷漠地看着望远镜中,那座被炮火反复犁过,已化为一片废墟的港口。
“海上清除,完成。”
他转过身,看向杀气腾腾的海军陆战队总指挥李敢当。
“命令,海军陆战队,登陆。”
“告诉将士们,日落之前,我要在总督府的屋顶上,看到咱们的龙旗。”
“是!大哥!”
“轰!”在巨大的轰鸣声中,一发链弹撕开空气,狠狠砸在巴达维亚西侧的滩头上。
沙土、木屑和风帆,一起被抛上天空。
荷兰守军的队列瞬间出现一个豁口,士兵们惊恐地趴在地上,耳中只剩下嗡嗡的巨响。
紧接着,更多的炮弹从海面上呼啸而来,将整个滩头阵地无差别覆盖。
登陆艇的挡板猛地砸入水中。
“吼——!”一个魁梧如铁塔的身影,第一个跳进了齐腰深、泛着浑浊红色的海水里。
水花炸开,他手中的斩马刀在硝烟中划出一道寒光,是李敢当!
“为了联盟!杀!”
身后的登陆艇里,无数士兵如下山的猛虎,端着上了刺刀的枪,跟着他的背影,涉水冲锋。
他们三人一组,交替掩护,枪口始终指向前方,步伐稳健得不像是在水里。
岸上的荷兰火枪手刚从炮击的震荡中抬起头,还没来得及瞄准,就被精准的点射撂倒一片。
一个荷兰军官挥舞着指挥刀,声嘶力竭地嘶吼着,试图重整队伍。
下一秒,被一颗子弹贯穿了胸膛,他的吼声戛然而止,身体像一截断木般向后倒去。
荷兰人的防线,霎时间彻底崩溃了。
就在这时,城市深处,突然也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和喊杀声!
一座靠近运河的水门被从内侧缓缓打开,几个穿着短衫的华人探出头,拼命地向他们挥手,手里还拎着沾血的弯刀。
荷兰人彻底乱了。
他们腹背受敌,不知道该朝海边开枪,还是该回头射击。
东海联盟的军队像一把尖刀,沿着华人打开的通路,顺着运河,直插城市的心脏——总督府。
黄昏,总督府的庭院,已经变成了血肉磨坊。
李敢当一脚踹飞一个扑上来的荷兰士兵,反手一刀,将另一人的长矛斩断。
“把那门‘没良心炮’推上来!对准那扇破门,给我轰!”
几名士兵合力将一门小型野战炮推到庭院中央,炮手手忙脚乱地装填、点火。
“轰隆!”一声巨响,
总督府那扇雕着郁金香和狮子的橡木大门,连同着门框,被炸得四分五裂。
木屑和烟尘弥漫中,李敢当第一个冲了进去。
“不许投降!为了尼德兰!”一个荷兰军官红着眼,举剑就要冲锋。
李敢当没有闪避,直接用肩膀撞了过去,将他撞得骨骼碎裂,倒飞出去。
他一脚踹开总督办公室的门,里面没有卫兵,没有抵抗。
只有一个人,范迪门总督。
他一身总督正装,除了胸口和袖子上的血污,还算体面。
他没有看冲进来的李敢当,而是拄着佩剑,背对着他,凝望着巨大的落地窗外。
窗外,残阳如血。
一面黑底金龙旗,正在取代那面飘扬了百年的三色旗,在总督府的最高处,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
范迪门眼中的光,随着那面三色旗的坠落,彻底熄灭了。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像是在对整个东印度群岛告别,用荷兰语低声呢喃:
“尼德兰……”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随即,他反转剑柄,对准自己的心脏,毫不犹豫猛地捅了进去。
“噗嗤。”利刃入肉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异常清晰。
次日,清晨。
李云飞一夜未眠,他站在总督府的阳台上,身后是同样神色凝重的林倩倩。
这里,正是昨天范迪门最后凝望的地方。
空气里,血腥味、硝烟味,还有巴达维亚特有的香料味,三股味道混合在一起,闻着让人反胃。
运河的水不再是红色,而是一种混杂着灰烬和杂物的黑褐色,水面上漂浮着肿胀的躯体。
街道上,一队联盟士兵押着几个趁火打劫的马来人走过,领头的百户长看到阳台上的身影,立刻挺胸行礼。
不远处,一个华人商贩小心翼翼地推开店门,敬畏地向士兵们点头哈腰。
征服,只是第一步。
“倩倩,”李云飞没有回头,声音低沉,
“这份胜利的果实,又烫又硬,咱们才刚刚把它捧到手里,还没法下口。”
他身后,一身劲装的林倩倩递上一份文件,眼神同样锐利:
“飞哥,刚从‘信’部传来的急报。城内至少还有三股荷兰残余势力在秘密串联。”
“那些本地土著苏丹,也在派人观望。咱们就像坐在一个火药桶上。”
“那就先拆掉引线。”
李云飞接过文件,看都没看直接丢在桌上,转身走进那间属于前总督的巨大议事厅,
“传我的命令!”
议事厅内,联盟核心文武官员早已肃立等候,空气紧张得如同弓弦。
“立刻全城张贴《告巴达维亚全体居民书》,用汉文、荷兰文、马来文,所有语言!告诉他们,东海联盟来此,是来做生意,不是为了屠杀和掠夺!”
李云飞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不容置疑,
“布告要写明,联盟官兵,胆敢骚扰平民、抢掠私产者,杀!”
“对愿意合作的各族贤达、工匠,联盟量才录用,共享繁荣!”
“喏!”一名文官立刻领命,飞奔出去草拟文书。
布告如春风,也如寒流,迅速席卷全城。
大部分惶恐的居民松了口气,而那些潜藏在阴影里的反抗火苗,在“信”部无孔不入的渗透,和几次毫不留情的公开处决后,被迅速掐灭。
城市,在绝对的暴力和秩序下,开始了诡异的平静。
“倩倩”,李云飞的目光转向林倩倩,“钱!我要知道,荷兰人在这里攒了多少家底!”
“飞哥放心,‘仁’部的账房先生们,已经带着咱们从华人商会里招募的精干人手,把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金库、仓库、船厂、军火库……全都查封了。初步清单,已经出来了。”
半个时辰后,在林倩倩的带领下,李云飞站在了荷兰东印度公司中央金库的巨型铁门前。
随着十几名士兵合力绞动巨大的门栓,沉重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缓缓开启。
门一打开,一股混合着金属和岁月尘埃的气息,扑面而来。
火把的光芒照亮了里面的景象,即便是李云飞,瞳孔也不由得微微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