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全世界的目光都被咱们和美国人的摩擦所吸引，但你发现没有，英国在干什么？朴茨茅斯、格拉斯哥的船坞里，那些日夜不熄的炉火，又在锻造着什么？”
“统帅，您是担心……”
“我担心的不是一艘船，一个舰队。”李云飞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罕见的凝重，
“我担心的是规则。工业革命以来，每一次海权更迭，都源于英国人制定的新规则。从风帆战舰到铁甲舰，再到前无畏舰，他们永远是出题人。”
他转过身，看着已经完全明白过来的萧云帆，一字一句道：
“毛伊岛的火炮，可以用计谋解决。但如果英国人再一次，在技术上制定了新规则，那么咱们耗费十年心血建立起来的优势，都会在一夜之间，变成一堆浮在海上的钢铁棺材。”
这番话，就像一盆冰水，让萧云帆从头凉到脚。
“所以……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是的。”李云飞笑着点点头。
“我允许天工研究院那个‘龙骨’计划不停的烧钱，就是在等，等英国人出完他们的牌。咱们不能永远跟在别人后面解题，这一次，东海联盟要成为出题人！”
正在此时，会议室的红色保密电话发出急促的蜂鸣！
这是最高级别的警讯！
李云飞快步上前，抓起电话，听筒里传来情报总指挥林倩倩急促的声音：
“飞哥，最高级别加密情报！来自朴茨茅斯，代号‘海燕’！”
李云飞的瞳孔，猛然收缩，英国人，终究还是来了。
英国，朴茨茅斯皇家海军造船厂，大英帝国的心脏。
此刻，一座被脚手架和油布包裹得密不透风的巨型船坞内，钢铁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数千名工人三班倒，像是在给一头史前巨兽打造骨架。
林英，代号“海燕”，推着一辆吱嘎作响的工具车，低头混在人群中。
他伪装成锅炉维修工，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眼睛。这是“影子”花了半年布局，才送进来的最重要的一颗钉子。
机会，是他用三瓶劣质威士忌，和一个嗜赌如命的工头换来的——一次进入核心船坞维修管道的机会。
当他借着检修阀门的机会，从一道通风口的缝隙向内窥探时，呼吸猛地一滞。
那是什么？
那是一艘船？不……那是一个怪物！
钢铁的舰体线条简洁粗暴，充满了工业时代最原始的力量感。
但真正让林英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是甲板上的东西。
五座双联装炮塔！
它们全都沿着船体中轴线布置。这意味着，无论船身转向哪个角度，都至少有八门主炮能同时瞄准一个目标。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这艘船上，竟然取消了所有碍事的75毫米、120毫米副炮！
全重炮，统一口径。那黑漆漆的炮口，目测口径绝对超过了300毫米！
“疯子……一群疯子！”
林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他当了半辈子情报员，研究过全世界所有的战列舰图纸，但眼前这个东西，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他死死咬住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工具箱的夹层里，摸出了那台从伦敦黑市买来的特制相机。
对着那个庞然大物的轮廓，稳住颤抖的手指，按下了快门。
半个月后。
巴达维亚，联盟最高统帅部，地下作战中心。
烟雾缭绕，空气沉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会议已经开了三个小时，除了情报总指挥官林倩倩的声音，没有任何人说话。
那几张从朴茨茅斯传回的模糊照片，牵动着每个联盟海军将领的神经。
“代号‘无畏’。由英国第一海务大臣费舍尔主导，采用革命性的蒸汽轮机，最高航速预计21节。比我们现役最快的‘神龙’级，还要快整整2节。”
林倩倩的声音很稳，但微微发白的指节出卖了她。
“火力方面，十门12英寸主炮，单侧齐射的炮弹投射重量，是我们‘神龙’级主力舰的2.2倍。”
“嘶”作战室内，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有“海龙”之称的太平洋舰队总指挥萧云帆，死死盯着照片。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在光滑的会议桌上比划着，那是他习惯性的战术推演。
可今天，他的手指却在剧烈地颤抖。
“神龙”级引以为傲的侧舷4门主炮，对上对方的8门……
战列线对决，射程之内，自己的舰队甚至撑不过三轮齐射。
“啪！”他桌前的一支铅笔，被他无意识地生生捏断。
“完了……”萧云帆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我们的舰队……在它面前，就是一堆活靶子。”
“十年！”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将猛地一拍桌子，双目赤红，“我们用无数鲜血和黄金换来的那点优势，一夜之间，全清零了！”
“英国人一边在欧洲大陆跟德国佬玩命，一边在后院给我们准备好了绞索！这帮该死的！”
“必须立刻停止所有战舰的建造！把资源集中起来，我们需要设计自己的‘无畏舰’！”
“来不及了！等我们设计好，他们的舰队都成型了！”
“那就改装！在‘神龙’级上加装重炮！”
“胡闹！船体结构根本承受不住！”
作战室里，彻底乱了。
争吵声、悲观的叹息声混成一团。联盟海军最顶尖的大脑们，第一次陷入了被技术代差支配的绝望。
李云飞始终没有说话，甚至没怎么看那几张照片。
他就静静地坐在主位上，指节有节奏地轻轻叩击着桌面，听着将领们从震惊、愤怒，到争吵，最后陷入死寂。
直到作战室内的气氛压抑到极致，甚至有人开始低声讨论，要不要牺牲部分利益，向英国人“学习”技术时，他叩击桌面的手指，停了。
“绝望完了吗？”
整个作战室，刹那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这位联盟的最高统帅身上。
李云飞缓缓起身，走到了会议室的另一头。那里，同样挂着一个用厚重黑布覆盖的巨大画框。
“英国人确实是天才。”他背对着众人，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他们用无畏舰，为未来的海战，定下了新的规则。”
“但规则……”
他猛地转身，一把扯下黑布！
“哗啦——！”
一艘比“无畏”更加庞大、更具未来感的钢铁战舰蓝图，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三座三联装主炮！
九门主炮同样沿中轴线布局，但口径那一栏，标注着一个让所有海军心脏停跳的数字——13.5英寸（343毫米）！
更不用说那革命性的倾斜装甲带，全封闭司令塔，以及蓝图右下角，一个让所有工程师都会为之疯狂的名字——“夸父”二型·重油过燃蒸汽轮机！
萧云帆猛地站起身，死死盯着那张蓝图，嘴唇开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不是震惊，是狂喜！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李云飞的目光扫过每一张从呆滞、震惊到狂热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规则是用来打破的！”
他走到蓝图前，手指重重地敲在“343毫米主炮”的字样上，转身看向众人：
“我宣布！联盟‘龙骧’级无畏战列舰计划，即刻启动！”
“天工研究院预算无上限，所有造船厂转入战时生产状态！我要你们不计代价，不惜一切！目标只有一个——”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天花板，看到了万里之外的朴茨茅斯。
“在英国人的‘无畏’号形成战斗力之前，让咱们的‘龙骧’号战舰，开到他们的家门口！”
“告诉全世界——”
“谁，才是新时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