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联盟总指挥部，作战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头发花白的财政总长陈老，手里攥着几份电报，踉跄着冲了进来，平日里沉稳如山的老人，此刻脸色煞白，连嘴唇都在哆嗦。
“统帅！”
他一声嘶吼，打断了正在进行的军事推演，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李云飞从巨大的沙盘前抬起头，眉头微皱。能让这位掌管联盟钱袋子几十年的老人如此失态，事情绝不简单。
“出什么事了，陈老？”
“钱！没钱了！”陈海冲到办公桌前，将一份预算报告重重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龙骧’计划，首舰预算五千万！统帅，这是要我们把国库的底都给掏空啊！这还没完……”
他像是喘不过气，又将另一份电报几乎是摔在预算报告上，上面的红色紧急标记刺人眼球。
“五商司密电！纽约、伦敦、阿姆斯特丹……三地交易所同时出现巨量做空订单！目标……是我们的丝、茶、瓷！”
话音未落，整个指挥部死寂一片。在场都是人精，瞬间明白了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金融绞杀！
同一时间，纽约，华尔街。
摩根大厦顶层，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哈德逊河映照得波光粼粼。
“斯特林先生，看来我们共同的朋友，在巴拿马的‘好运’要到头了。”罗斯家族的代表内森爵士，端着咖啡，嘴角挂着一丝优雅而冰冷的笑意。
华尔街之王乔纳森·斯特林，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窗外，语气平静：
“炮舰没能拿回来的东西，就用资本拿回来。那位年轻的东方统帅，是时候为他的胜利，支付一点小小的‘利息’了。”
他身后，几十名顶尖的交易员，在各自的席位上疯狂地嘶吼着，电话铃声和电报机的滴答声充满了整个房间。
“给我砸，把中国生丝期货的价格砸穿！我要它一文不值！”
“通知《华尔街日报》，头版标题——《东方丝绸神话的破灭》，把我们准备好的‘专家分析’发出去，让全世界都相信，那只是一个巨大的泡沫！”
“联系印度总督，放出消息，就说锡兰红茶发现新型病害，即将绝产！对，我需要恐慌！不惜一切代价制造恐慌！”
一道道指令，通过无数道电波，飞向全球每一个重点大城市。
一根由黄金和谎言编织的绞索，正从大洋彼岸悄然伸来，目标，是那刚刚露出獠牙的东海联盟的……咽喉！
风暴降临，比所有人预想的还要猛烈。
短短七天。联盟丝绸价格，暴跌四成，近乎腰斩！
江南无数丝绸作坊的破产报告，如同雪片般飞向东海联盟总部，数以万计的纺织女工一夜之间失去了生计。
茶叶出口订单被撕毁了九成，堆积如山的茶叶在港口仓库里发霉腐烂。
瓷器，在“重金属超标”的恶意谣言下，从欧洲贵族的宠儿，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垃圾。
经济命脉，正在被一寸寸地切断！
“统帅，顶不住了！我们的外汇储备，每天都在蒸发！再不止损，国库就要被搬空了！”
总指挥部里，财政总长陈老双眼赤红，几乎是带着哭腔在哀求，
“动用黄金储备吧！我们必须去市场上把价格拉回来！否则‘龙骧’……‘龙骧’别说下水，连龙骨都铺不下去啊！”
绝望的气氛，如同乌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在这么下去，东海联盟撑不了多久。
所有人都看向李云飞，等着他最后的决断。
李云飞却异常地平静，他一直站在那副巨大的世界地图前，仿佛外界的惊涛骇浪与他无关。
终于，他转过身，拿起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接通了联盟中央银行。
“传我命令。”
“放弃救市。”
“什……什么？”陈老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李云飞的目光扫过全场，眼神坚定，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我再说一遍。放弃一切救市行为，任由他们砸盘。不必理会。”
他挂断电话。
整个指挥部，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般的眼神看着他。
放弃？这跟坐以待毙有什么区别？
李云飞无视了所有目光，径直走到地图前，拿起一支红色的笔，在丝绸、茶叶、瓷器那几个传统贸易区上，用力划下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叉。
动作决绝，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先生们，敌人在帮我们拆掉旧房子的地基，我们为什么还要为一堆瓦砾哭泣？”
他笔锋一转，在那片代表着德意志帝国的深色区域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斯特林和罗斯，想用旧时代的规则绞死我们。他们最大的错误，就是以为……这个时代的规则，还是由他们来定！”
他转头，对一直沉默地站在角落里的“天工”研究院院长，宋星老先生，递了个眼色。
宋星心领神会，他颤抖着双手，将一个随身携带的银色金属手提箱，放在了会议桌的中央。
“咔哒”一声。
箱子打开，没有金光四射，没有宝气冲天。
但从箱中透出的光芒，却瞬间让整个指挥部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那是一块布，却流光溢彩，仿佛将一道彩虹揉碎了织了进去。这是联盟耗时十年研发，成本仅为天然染料百分之一的……合成染料。
那是一卷丝，比蛛丝更细，在灯光下却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这是足以让任何顶级生丝都沦为陪衬的……人造纤维。
还有一块银白色的金属锭，轻得不可思议，只有铁的十分之一。这是通过全新电解法，将冶炼成本降低了整整一百倍的……铝。
在场所有人，包括老成持重的陈老，全都目瞪口呆，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他们看着箱子里的东西，又看看李云飞，口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原来……这才是统帅真正的底牌！
李云飞没理会众人的震惊，再次开口：
“传我命令！”
“即刻成立‘联盟工业总公司’，向全世界，尤其是被英法海上封锁的德意志帝国，发出通告。我们将以一个他们无法拒绝的价格，向他们无限量供应……”
李云飞顿了顿，环视全场：“一个，全新的工业时代！”
消息传出，世界为之失声。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商业通告，而是一场工业革命的公开宣判。
那份传遍全球的《东海联盟工业产品目录及报价单》，在短短两天内，就掀起了远比金融做空猛烈百倍的反应。
柏林，威廉大街。
巴斯集团，这个统治了世界染料市场半个世纪的化学巨擘，其董事会会议室里，气氛压抑。
董事长赫尔曼·特劳斯，一个以铁腕和远见著称的普鲁士容克贵族，正死死地盯着那份从远东发来的电报。
“靛蓝染料，报价是我们离岸成本的……十分之一？”一位董事难以置信的放下手中的雪茄。
“这不可能！这是印刷错误！他们的成本甚至比我们购买原材料的价格还要低！这是……这是巫术！”
“不，这不是巫术。”赫尔曼缓缓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昔日的倨傲荡然无存。
“这是革命。诸位，我们垄断了一个时代，而那个时代……在今天早上结束了。”
他拿起另一份文件，那是东海联盟派驻柏林的商务代表送来的样品分析报告。数据清晰地表明，对方合成染料的纯度、色牢度全面超越巴斯集团的产品。
“他们要的不是市场份额，他们要的是整个市场！”
赫尔曼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将改变世界格局的决定：
“立刻回复东海联盟，我们接受他们的价格。并且，我希望成为他们在欧洲的独家代理商！立刻，马上！用黄金支付！告诉他们，德意志帝国需要朋友，尤其在战争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