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安静高效，就像一群蚂蚁，在搬运属于它们的粮食。
史密斯感到无比的耻辱，他作为一名美国海军上校的骄傲，被对方按在地上，用最“文明”的方式，反复践踏。
可那又如何，自己带领的残兵败将，如果和对方交火，根本撑不到一个回合......
当最后一箱黄金被吊走后，那艘巨舰上，一个同样戴着面罩，但身材格外挺拔的领头人，走到了船舷边。
他隔着数十米的海面，看向舰桥上脸色铁青的史密斯，缓缓摘下了头上的帽子，对着他行了一个标准的脱帽礼。
“上校阁下，感谢贵国政府和军队……付出的辛勤劳动。”
“这批沾满了鲜血的黄金，不干净。我们……就代为保管了。”
说完，他戴上帽子，转身，挥了挥手。
那艘钢铁巨舰，和那些幽灵般的鱼雷艇，缓缓退入黑暗，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史密斯颤抖着手，拿起了无线电通讯器。
“这里是‘印第安纳波利斯’号……呼叫珍珠港……呼叫尼米兹上将……”
“我们……我们遭遇了袭击……”
“黄金……全部被劫。重复，黄金全部被劫。”
“对方不是日本人……”
巴达维亚，东海联盟最高统帅部。
李云飞放下手中那份由陈拼发来的、内容仅有“清扫完毕”四个字的加密电报，脸上波澜不惊。
他缓步走到巨大的沙盘地图前，地图上，代表着世界各大势力的棋子错落有致。
他伸手，将那枚代表着日本的、早已黯淡无光的模型，从棋盘上拿了起来。没有丝毫犹豫，随手将其扔进了墙角的废纸篓里。
清脆的碰撞声，在安静的指挥室里格外清晰。
“顾老，日本的债，收完了。”
顾钧推了推眼镜，看着那枚在废纸篓里翻滚的模型，轻声叹息：“一个时代的落幕，总是以这种方式。”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指向了地图上代表美利坚的雄鹰模型：
“只是，我们这次等于是从山姆大叔的嘴里抢食，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尼米兹的电报，此刻应该已经摆在罗斯福的办公桌上了。”
“会叫的狗不咬人。”
李云飞的语气淡漠，认为现在的美利坚没有威胁：
“美利坚现在没有余力，也没有胆量在太平洋上开辟第二条战线。罗斯福是个聪明的政客，他会把这笔账记下，然后，用更‘文明’的方式讨回来。”
顾钧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政治上的孤立，经济上的封锁，舆论上的抹黑……这些才是他们最擅长的武器。我们虽然抢到了黄金，但在国际牌桌上，我们的位置反而可能更尴尬了。”
“所以，要把黄金变成筹码。”
李云飞的手指，轻轻点在了不列颠群岛的位置上。
“现在，是时候去问问那头掉光了毛的老狮子，和那头饿了很久的北极熊……他们，准备为这场战争的结束，支付什么样的价钱了？”
就在这时，一名机要秘书敲门进入，神色严肃地递上一份文件。
“总指挥，顾老。联盟情报总局的每日简报，有一条异常情报，情报总长建议您立刻过目。”
李云飞接过文件，一目十行地扫过。
简报的大部分内容都是常规的战场动态和物资调动，但在最后，有一段被特别标记出来的文字：
“监测到英、美、苏三方加密通讯流量，在过去72小时内激增。多个信源指向，三方高层正秘密筹备一次首脑级会晤，地点、时间、议题高度保密，我方‘夜莺’系统正在尝试渗透破译……”
李云飞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三巨头……”
顾钧也看到了内容，喃喃自语，镜片后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绕开我们，单独会晤？看来，有人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想要画蛋糕了。”
李云飞将简报递还给秘书，声音依旧平静：
“告诉情报总局，我要在十二小时内，知道他们的会议内容。不惜任何代价。”
“是！”秘书敬礼后迅速离开，指挥室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东海联盟情报总局，加密信息技术处。
这里是整个东海联盟最机密的核心之一，空气中弥漫着机器的嗡鸣和咖啡的苦涩味道。
代号“钟表匠”的情报总长，一个身形消瘦、永远穿着一丝不苟的中山装的中年男人。
“‘夜莺’有回音了吗？”
“报告总长，‘夜莺’在两个小时前，冒着暴露的风险，从自由法国戴高乐将军的机要秘书保险柜里，拍下了一份会议筹备文件的片段。”
一名译电组长满头大汗地汇报道，“但是文件经过了二次加密，我们的破译小组正在全力攻坚！”
“我不需要过程，我只要结果。总指挥只给了我们十二个小时，现在还剩七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凌晨四点，就在所有人都快要被巨大的压力压垮时，破译小组的负责人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出来了！破译成功了！”
一份简短的电文被飞快地打印出来，墨迹未干，就送到了钟表匠的手中。
钟表匠扶了扶眼镜，逐字逐句地看下去。
【会议代号：尤里卡】
【地点：伊朗，德黑兰】
【时间：11月底】
【与会首脑：罗斯福、丘吉尔、斯大林】
【核心议题：1。开辟欧洲第二战场；2。协调对德作战；3。划分战后世界新秩序及势力范围。】
【邀请国名单：自由法国、波兰流亡政府……等二十余同盟国成员……】
钟表匠的目光，死死定格在长长的邀请国名单上。他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反复确认了三遍。
名单上，没有“东海海洋联盟”。
没有那个在太平洋上流尽了血，为盟国输送了无数战略物资，刚刚还在为他们清剿日本余孽的新兴巨人。
钟表匠的手，第一次出现了轻微的颤抖。这不是疏忽，这是蓄意的羞辱。
这是旧世界的霸主们，对新晋挑战者最傲慢的宣言：牌桌上，没有你的位置。
“备车。”
钟表匠将那张薄薄的纸折好，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去最高统帅部。天，要变了。”
巴达维亚，东海联盟最高统帅部，作战会议室，凌晨五点灯火通明。
当情报总长“钟表匠”推门而入，将那份来自德黑兰的密电放在会议桌上时，最初的几分钟，室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海军总指挥萧云帆，这位刚从太平洋前线回来的悍将，第一个拿起了那份电报。他身上还带着硝烟和海盐的味道。
他读得很慢，当读到最后那个长长的、却没有“东海海洋联盟”的邀请国名单时，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好一个同盟国！好一个盟友！”
狂怒的低吼，打破了会议室的死寂，
“我们在瓜岛跟日本人拼命的时候，罗斯福在哪儿？我们在印度洋为他们的运输船护航，血染红了整片海域的时候，丘吉尔在哪儿？”
他一拳狠狠砸在身前的世界地图上，拳头落点，正是那片蔚蓝的太平洋。
“现在战争还没打完，他们就要分蛋糕了？”
“把我们当成什么？用完就丢的夜壶吗？”
一名陆军将领拍案而起，双目赤红。
“我建议立刻中断《租借法案》！一滴油、一块橡胶都别给他们！我倒要看看，离了我们，他们的飞机坦克还怎么转？”
“舰队，把我们的‘幽灵舰队’开进波斯湾！直接堵在德黑兰的家门口，问问他们，这个会，还开不开了？”
整个统帅部，群情激愤。他们是新世界的开拓者，是在血与火中崛起的巨人，何曾受过这等无视与羞辱？
眼看众人情绪越来越激动，即将失控时，突然“吱嘎”一声，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李云飞走了进来。
他径直走到那张被萧云帆砸出凹痕的世界地图前，目光落在遥远的伊朗高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