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你贪墨军饷的时候,可曾想过那些死去的弟兄!”旁边有人怒斥。
林倩倩一袭黑衣,缓步走上高台。
她手中,是一卷长长的罪状。
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原第三舰队统领,张德圣,贪墨军饷,勾结海盗,残害袍泽,罪大恶极!”
“原联盟仓库总管,赵志强,倒卖军械,收受贿赂,数额巨大,证据确凿!”
每念到一个名字,便有一个人被重重押到台前。
那些平日里熟悉的名字,此刻却像一把把重锤,砸在众人心头。
当最后一个名字念完,林倩倩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也扫过台上那些面无人色的罪囚。
“以上诸犯,凡利用职权大肆贪墨、勾结外人、严重危害联盟利益,一律——”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斩!立!决!”
“斩——!”
“斩——!”
“斩——!”
台下,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随即,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冲破云霄!
积压在人们心中的憋屈、愤怒,在这一刻,尽情释放!
“斩!”随着监斩官一声令下!
手起刀落!刹那间,法场之上,血光飞溅!
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和夺人心魄的杀气,瞬间震慑了全场数万围观的联盟成员!
不少人当场脸色煞白,腿肚子发软!
从犯,则依照其罪行轻重,或被判处流放苦役之地,或被没收全部家产,或被直接驱逐出东海联盟,永不录用!
整个东海联盟,上上下下,无不为之震动!
审判完毕,血迹尚未干透。
李云飞手按住腰间“龙骧”宝刀,一步一步,沉稳有力地登上了高台。
他目光如炬,扫视着广场上数万名神情复杂,既有敬畏,又有恐惧,更有庆幸的联盟成员。
“我东海联盟,自创立之日起,便以‘兄弟情义’为基石,以‘规矩法度’为准绳!”
“联盟的每一分财富,都是咱们所有兄弟用鲜血和汗水,一刀一枪,一船一货,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它承载着我们所有人的现在,更承载着我们所有人的未来!”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严厉起来:
“任何人!只要胆敢伸手染指这份属于全体兄弟的财富!胆敢背叛兄弟情义!胆敢勾结外贼,出卖联盟的利益!”
“无论是谁!无论曾经立下过多大的功劳!他都是我们东海联盟全体成员的公敌!”
“锵——!”一声清越的龙吟!
李云飞猛然拔出腰间“龙骧”宝刀,雪亮的刀锋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联盟铁律,神圣不容侵犯!谁敢再伸手,定斩不饶!”
广场之上,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李云飞那股睥睨天下、杀伐果断的威严与凌厉的杀气,彻底震慑住了!
事后,一位追随李云飞多年的老部下,私下里忧心忡忡地向他进言:
“会长,此次……杀伐确实过重了些。那些人固然是罪有应得,但也牵连甚广,恐怕……会伤及联盟元气,也可能令一部分老兄弟心生芥蒂啊。”
“而且,那些被处置者的余党,那些利益受损的人,不得不防他们怀恨在心,暗中报复啊……”
李云飞默然片刻,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何尝不知,如此雷霆手段,必然会带来阵痛?
然,开弓没有回头箭!
为了东海联盟的长久生存,为了不辜负万千兄弟的托付与牺牲,这刮骨之毒,必须要下猛药!这腐烂之疮,必须要狠心剜除!
至于那些潜在的暗流与报复……
他会用更强大的实力,更辉煌的胜利,来弥合一切裂痕,凝聚所有人心!
但眼下,最迫在眉睫的,依旧是那艘被高宏扣押在市舶司码头的“瀛洲号”,
以及那条正虎视眈眈,等着看东海联盟笑话,甚至准备随时扑上来咬一口的老狐狸!
想到此处,李云飞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刚刚看完市舶司高宏扣押“瀛洲号”的密报,眉心还没松开,桌案上那只鎏金海东青铜镇纸旁,又多了一枚黑漆密蜡封口的细竹管。
海东青,信部新启用、专跑北方军情的猛禽信使,比最快的船还快。
看到写信人:天津卫,陆远!
他深吸一口气,捻开蜡封,抽出那张薄如蝉翼的信纸。
自打上次在孙元化那老狐狸的“鸿门宴”上,把那索要舰队图纸和火炮参数的软钉子给顶了回去,这日子,就一天比一天难过。
克扣下来的粮草,掺着沙子;送来的淡水,带着咸腥;
船身上新添的几处伤,报上去修,石沉大海;
弟兄们想上岸透个气,营门守得比紫禁城还严......
最让他们恼火的是,隔三差五就有说着一口京片子、油头粉面的“贵客”,
揣着银票、许着官位,甚至搬出“家国大义”,跟苍蝇似的往中下级将士的耳朵边儿上嗡嗡。
“想撬老子的墙角?”陆远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信部安插的暗桩揪出了几个被猪油蒙了心的软蛋,一顿军棍打得他们喊天呼地,总算暂时刹住了这股歪风。
但他知道,只要靖海舰队一天还杵在这儿,朝廷里那些看不见的黑手,就一天不会消停。
今天,这黑手,不打算再藏着掖着了。
“咚!咚!咚!”凄厉的鼓声,猛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旗舰船“定远号”的甲板上,水手们像被烫了屁股,纷纷从舱底涌出。
远处,一艘挂着兵部“火”字的八橹快船,两侧簇拥着数十骑杀气腾腾的京营缇骑,直愣愣钻进了靖海舰队的船队中央,朝着“定远号”高速冲来!
船头上,一个穿着五品兵部职方司官袍的中年人,四十来岁,一张倨傲的瘦脸冷冰冰的,眼神阴狠得像狼。
“他么的,来者不善!”
陆远身边的副将低声骂了一句,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指挥舱内,顿时安静下来
陆远端坐主位,脸色平静。两侧的将领们,一个个脸色铁青,手背青筋暴起,胸膛里的火几乎要喷出来。
那兵部郎中在一群亲兵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跨进舱门,连个军礼都懒得敷衍,
下巴扬得老高,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径直从怀里摸出一方黄绫,“扑通”一下抖开。
那盖着兵部大印的朱红,刺得人眼睛疼。
“兵部令旨——!”
他那尖细的嗓门拖得老长,像钝刀子割肉。
“据报!山东登州府以东海域,突现大股海寇!舰船数十,凶徒数百!焚村掠货!屠戮官兵!气焰嚣张至极!已严重威胁海疆,动摇京畿安危——!”
“着!靖海舰队指挥使陆远!即刻统领麾下所有战舰,三日内备足粮草弹药,火速开赴登州外海指定区域!配合登莱水师,全力清剿!务必一网打尽,若有贻误,严惩不贷!钦此!”
“啪!”令旨被重重拍在桌案上。
那郎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像刀子似的刮过陆远:
“陆将军!军情如火,接旨,即刻点兵出征吧!”
此言一出,指挥舱内,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秒,压抑的怒火就在每个联盟将领的眼珠子里烧了起来!
“海寇?登州?”这是滑天下之大稽!
东海联盟犁庭扫穴,东南沿海早就没海寇的影子,哪儿冒出来这么股“强大”的匪寇,还敢在京师爷的眼皮子底下撒野?
这分明是泼脏水!是挖坑让他们去跳!是明晃晃的阳谋!
陆远的心,一瞬间像被扔进了冰窟窿!他甚至能闻到这道令旨背后,那股浓郁的杀气。
这是试探!看他陆远,看这靖海舰队,到底是听朝廷的,还是听东海联盟李云飞的!
“敢不接旨?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