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接旨的话，“拥兵自重，形同谋逆”的大帽子直接扣下来！
然后，他们正好找借口调兵围剿！
真去了那“指定区域”——鬼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挨着韩国人还是女真人？
万一不小心跟友军“擦枪走火”，或者“误伤”了邻居，这口天大的黑锅，就得他陆远和靖海舰队背！借刀杀人，他们玩得溜！
就算真把那些“海寇”给灭了，那靖海舰队就成了朝廷手里的枪！
以后，这种“紧急军情”只会一个接一个，把他们拖死、耗死！
一箭三雕，毒到骨子里！
“怎么？陆将军？”
兵部郎中见陆远不吭声，脸上的讥讽更浓了，阴阳怪气地，
“莫非陆将军麾下这‘威震东海’的靖海舰队，连区区一股海寇也怕了？还是说……陆将军对兵部令旨，有什么不同看法？”
他也不想掩饰了，直接把靖海舰队往绝路上逼！
“不敢？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敢不敢？”一个年轻副将眼珠子都红了，火气冲到脑门，“噌”地一声就要拔刀。
“住手！”陆远一个眼神横了过去，示意他不要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把胸口那股几乎要炸开的杀气死死压住，脸上硬生生挤出几分“凝重”与“为难”，对着那兵部郎中一拱手：
“大人息怒！末将……绝无此意！朝廷钧令，末将焉敢不从？”
“只是……”他话锋一转，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有苦说不出”的憋屈，
“大人有所不知啊，我靖海舰队自打来了这天津卫，船只多有破损，一直没能好好修缮。弟兄们也水土不服，病倒了一片。”
“最关键的是……先前天津府调拨的粮草淡水，不仅量不够，那玩意儿……唉，如今舰队补给已是东挪西借，实在……实在难以支撑如此大规模的远征啊！”
不卑不亢，一半叫苦，一半拖延！
兵部郎中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显然没料到陆远会来这么一手，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
“陆将军！军情十万火急！船要修，边走边修！将士病了，军医跟着！至于粮草……兵部早已行文天津巡抚，让他全力保障！”
“希望将军立刻点兵！否则，休怪本官……铁面无情！”
这是半点空子都不给钻！
陆远心里冷笑，知道再说也是白搭。
他脸上瞬间换上一副“毅然决然”的表情，对着那兵部郎中一抱拳：
“既然大人把话说到这份上，末将……遵命！即刻传令各舰，检修船体，补充弹药，三日之内，定扬帆出征！剿灭海寇，不负圣恩，不负兵部厚望！”
“哼！算你识相！”
兵部郎中见陆远终于“服软”，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却还是不放心地敲打了一句，
“陆将军，丑话说在前头！三日后，贵军若未能启程，或剿匪不利，本官定如实上奏！到时候，可别怪本官没提醒你！”
说完，鼻孔朝天，带着一群衙役，趾高气扬地走了。
“钦差”一走，指挥舱里压抑的气氛，“轰”的一声就炸了！
“将军！真听他们的，去剿那根本不存在的‘海寇’？”
年轻副将第一个跳起来，脸憋得通红，“这分明就是个套子啊！进去就出不来了！”
“是啊将军！京城那帮人，铁了心要把我们往死里整！”
“反了！将军！大不了杀回南方，跟会长汇合，跟他们干到底！”
舱内顿时一片嘈杂，人人眼冒凶光，杀气腾腾！
“安静！”陆远猛地一摆手，声音不高，却像一盆冰水浇了下来。
他走到巨大的海图前，眼睛死死盯在天津卫与登州府之间，那片深蓝色海图上。
“弟兄们的心情，我懂。这是陷阱，我知道。此去，九死一生，我也知道。”
“但是！”他目光骤然变得锐利，一一扫过众人，
“咱们是军人！军令如山！何况，这上面盖着兵部的大印，代表的是朝廷！”
“如果公然抗命，就坐实了‘不遵号令，意图反叛’的罪名！到那时候，咱们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众人闻言，脸上的激动稍稍退去，转而变成了更深的忧虑：
“那……将军，咱们该怎么办？”
陆远嘴角一撇，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兵部想让咱们跳坑？呵……那就跳给他们看！不过，怎么跳，跳多深，什么时候上来，得由咱们自己说了算！”
他转过身，指着海图，声音斩钉截铁：
“即刻启用‘海东青’，把这里发生的事，连同兵部那道令旨，用最高密级，火速传回总部！请李会长定夺！”
“全舰队即刻开始‘检修’、‘补给’！”
陆远加重了这两个词的语气，希望大家伙儿能心领神会。
“不过这个‘检修’嘛……可以慢一点，有些‘小毛病’，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来。‘补给’嘛……也可以‘稍微’不足一点，数量质量都要‘仔细核查’，不能马虎。”
“总之，三天之内，务必让舰队‘勉勉强强’能出海。至于能不能打硬仗……嘿，那就看老天爷赏不赏脸了！”
典型的拖字诀！给总部争取时间！
“最重要一点，立刻派速度最快的快艇，换上渔船商船的伪装，给我秘密潜到登州府以东！我要知道，那里到底有没有海寇？那些所谓的‘海寇’，到底是些什么货色？”
“是，末将这就去安排！”
三天后，天津卫码头，晨雾尚未散尽。
兵部那位“钦差”大人，一张脸已经黑得像锅底。
他盯着码头上那支慢吞吞的靖海舰队，额角的青筋一突一突，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再看那舰队——
船壳？斑驳得跟街头巷尾的狗皮膏药似的，有些地方旧漆翻卷着，露出底下深浅不一的木头颜色。
补给？瞧那吃水线，高得离谱！甲板上空空荡荡，别说堆积如山的粮草炮弹了，连水桶都比别家少几只。
至于官兵……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眼神涣散。
几个水手有气无力地拉着缆绳，动作比老太太绣花还慢。
偶尔有将士扯着嗓子吼两声，那动静，与其说提振士气，不如说给这出“剿匪”大戏配的哀乐。
“启——航——！”一声有气无力的号令，终于从旗舰上传来。
舰队磨磨蹭蹭，吱呀作响，总算是晃晃悠悠地驶离了港口。
那钦差大人重重一哼，袍袖一甩，气冲冲地走了。
舰队渐行渐远，目标：登州，“剿匪”。
几乎是舰队那布帆，刚刚吃上风的同一刻。
“咻——”一艘不起眼的快艇，如同离弦之箭，破开晨曦中的海面，直冲陆远所在的秘密据点。
“噗通！”一声，一个满脸疲惫的侦察兵，直接从船舷跳下，踉跄几步，冲到陆远面前。
“大人！查……查清楚了！”他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却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激动。
陆远扶住他：“慢慢说，不急。”
“根本没有什么海寇！”侦察兵啐了一口，抹了把脸上的海水，
“弟兄们在他们说的‘事发海域’，还有周围，猫了三天三夜，连个像样的海寇影子都没见着！”
“只有几条破渔船，还有两三艘挂着乱七八糟旗号的小商船，鬼鬼祟祟的。船上那些人……”
侦察兵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丝鄙夷，
“哼，说是海寇？我看连码头扛包的都不如！拿刀的姿势都顺拐，喊打喊杀跟念经似的，一看就是临时凑数的！”
陆远眼神一凝：“有没有什么关键的信息呢？”
“有！”侦察兵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小心翼翼打开。
里面，是几截还带着潮气的缆绳，和一小块修补过的帆布。
“大人您看！”侦察兵指着缆绳上一个不起眼的烙印，和帆布边缘细密的针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