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正着火，施琅脸沉得像锅底，李云飞眼神微冷，气氛一触即发。
林倩倩走上前，语气不急不缓，像是在街市里劝架，但一开口就压住了场子。
她对着施琅微微点头：“施大人，这回缴获的不少，金银、武器这些该上报的，自然得清清楚楚地交给朝廷，这是您的功劳，我们一分不留。”
她停顿一下，轻轻一笑：“可还有些是南洋特产、商船和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不归军制，也不属朝廷管。咱们做生意的，也得吃饭，也得养人。您看……”
她退了一步，态度谦和但话说得明明白白：
“要不这样，规矩的东西，全归您报上去，咱们也不争。剩下的，就留给我们做些周转，也算弟兄们辛苦一场，不白冒命。”
施琅没立刻说话，只盯着她看了几眼，忽地冷笑了一声：“你倒比李云飞会说话。”
林倩倩不慌不忙地笑笑：“李会长是办大事的人，不爱多说话。我嘴皮子利点儿，您别见怪。”
施琅挥了挥手，没再吭声，算是默认了。
李云飞在一旁轻声笑了笑，没说话，只看着林倩倩，眼里带着点欣赏。
舰队暂时分驻鬼鲨岛休整。李云飞站在山崖上，望着远处水师森严的营地，海风吹动衣袍。
“施琅这关，算是勉强过了。”
铁柱站在他身后，声音低沉，“但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李云飞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合作？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他想借我们稳固海疆，咱们借他获得喘息之机，顺便…摸清朝廷水师的底细。”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而且，施琅这把刀，未必不能为我所用…去对付更麻烦的敌人。”
与此同时，水师旗舰内，那名被张大力救下的参将，正向施琅详细汇报战斗经过，尤其提到了张大力的舍命相救和商会精锐的战斗力。
施琅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勇则勇矣，可惜…是匹桀骜的野马。看来，光靠拉拢和打压还不够…必须找到能彻底套住他的缰绳…”
剿倭大胜的喜悦尚未完全散去，一份加急呈报就如一盆冷水，浇在了李云飞头上。
马六甲的船坞里，一片压抑。
稽查队长脸色发白，声音发抖：
“会长，还好发现得早！负责买船用绳索的王三，跟供应商合起伙来，用劣质麻绳冒充我们高价订的钢索！已经装到了三艘主力船上！”
“幸亏有个老船工临出海前检查，不然要是遇到风浪或者打仗……后果真不敢想！”
李云飞的脸顿时沉下来，眼神像刀一样。
他刚跟施琅拼了一场，太清楚海战里一点小问题，都可能导致船毁人亡！
“王三人呢？那供应商呢？”他声音冷得没有一点情绪。
“都已经扣起来了。王三初步查出贪了五百两银子，供货那边也跑不了。”队长赶紧回话。
李云飞气得胸口起伏，他心里清楚，这绝不是个别现象。
商会发展太快，还没被外人打垮，内部就开始烂了！
他想起昨天市集上的一幕：
一个喝得烂醉的底层头头，仗着身份横行霸道，抢本地小贩的东西，气得老百姓满街骂。
那时候他只觉得风气不对，现在才明白，这已经是大问题了！
“马上召集所有管事以上的人，就在船坞旁边仓库开会！”
李云飞一锤定音，语气毫不含糊，“今天，我要好好清理一遍！”
临时会议点就在那批劣质麻绳旁边，仓库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和麻油味，熏得人想吐。
李云飞站在那堆快害死人麻绳前，冷冷扫了一圈在场的管事们，
把王三的事一五一十讲了出来，声音不大，却句句带劲：
“这绳子差点让我们几百兄弟葬身大海！就因为一个人贪财！也因为咱们疏于管人！”
他抬起右手，指了指仓库外：
“我昨天还亲眼看到，小头目在市集上欺负老百姓。咱们拼死拼活干这些，是为了让他们胡作非为、败坏咱们名声的吗？”
一片寂静，不少人脸都红了，低下头。
“大哥，王三确实做错了……”一个脸上有疤的老伙计开口了，声音有些迟疑，
“可他也是从刀口上，跟咱们拼出来的老兄弟，要不……宽大处理点？”
另一人也跟着道：“是啊会长，兄弟们干活拼命，图点油水，也能理解……”
“理解？”李云飞声音一下子高了，
“那些可能死在海里的兄弟，你们也理解？老百姓被咱们欺负，你们也理解？就因为几颗老鼠屎，要把我们整个锅都搞臭，这也能理解？”
他看着那几个求情的，语气冷硬：
“兄弟情，我当然认！但认的是共患难，不是护着坏人！今天不立规矩，明天倒霉的就是整个商会！”
李云飞的话像铁锤一样砸在每个人心头，很多人点头附和。
“会长说得对，必须严办！”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咱们不能走回头路！”
“不能再睁只眼闭只眼了！”
林倩倩这时候站出来，声音清亮：
“我建议，趁这次机会，马上修订规章，定出《商会铁律》，明明白白写清奖惩条款。另成立监察司，由我负责，直属会长，专查内部贪腐和纪律问题，有奖举报，严惩违纪！”
李云飞点头：“好，这事立刻办！另外，通知弟兄们，三天后，咱们公开处理此事！”
三天后，马六甲基地的广场上挤满了人。
王三，还有那个在市集撒酒疯的头目，以及几名违纪的管事，全都被五花大绑押上高台，脸色惨白。
李云飞亲自主持，没有废话，由稽查队长当众宣读罪状。
一条条写得明明白白，尤其王三那批差点害死人的假绳子，让不少水手气得直咬牙。
“根据新出的《商会铁律》！”李云飞声音洪亮，
“王三，贪污受贿、以次充好、危害同袍性命，罪无可赦，判处死刑，立刻执行！”
“会长饶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啊——”王三哭叫着求饶，吓得失禁。
李云飞面无表情，只挥了挥手。
两名执法队员走上去，刀起刀落！血溅当场！
全场一片死寂，没人敢吭声。谁都知道，会长这是真下狠手了！
之后，李云飞又宣布了其他人的惩处：
那个喝酒闹事的头目当众鞭了二十下，降为普通水手，永不提拔；其余人根据情节轻重分别降级、罚银或劳役。
“今天杀王三，不是我李云飞狠心！”李云飞扫视全场，
“是告诉大家，商会的规矩不是摆设！谁犯了错，谁就得付出代价！不管你资历多老，功劳多大，只要犯规，就没有情面可讲！”
杀鸡儆猴！效果显著！台下众人噤若寒蝉，看向李云飞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这场整顿像一阵风，把整个商会吹了个底朝天。
林倩倩带着监察司，很快又抓出了几个害群之马。大多数人都收敛了，不敢再乱来。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服气，一些被触动利益的人嘴上答应，私下抱怨李云飞“不念旧情”、“鸟尽弓藏”。
这天，张大力带队，去查一位老前辈“老海狗”的账，这人被举报偷偷扣了点走私货。
老海狗是元老，又跟张大力有点交情。
“大力兄弟，你看这……”
老海狗搓着手，试图塞给张大力一小袋珍珠，
“这点小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哥哥我下次不敢了。”
张大力看着珍珠，又看看对方那双恳求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
他脑海里闪过王三人头落地的场面，飞哥那句“谁犯了错都一样”的话。
他咬了咬牙，把珍珠推开，低声说：“海狗哥，规矩就是规矩，走一趟监察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