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名义自然是——响应朝廷号召,维护南洋稳定,防止荷兰一家独大,进而威胁朝廷海疆!此乃……为国分忧,义不容辞啊!”
这一手,不仅把眼前的死局盘活了,还要借葡萄牙人的手壮大自己,
更要反手将朝廷一军,让他们吃了这个哑巴亏还说不出话来!
东海联盟的战争机器,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效率,再次轰然运转起来。
一批批“淘汰”的军火和“人道主义”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往澳门。
一支由十几艘武装运输船组成的“南洋志愿特遣舰队”,在少壮派将领萧云帆的带领下,打着“护航保商”的旗号,扬起巨帆,劈波斩浪,直指南边的马六甲海峡!
而几千里外的京城,天还没亮透呢。
紫禁城,太和殿。
殿内跟蒸笼似的,烛火把一张张官员的脸照得明明暗暗,龙涎香的浓烟沉甸甸地压下来,让人胸口发闷。
“呼……”不知道是谁,悄悄吐了口浊气。
大殿两侧,乌压压的官员们,大气不敢出一口。
只有衣袍摩擦的窸窣声,还有些人额角渗出的豆大汗珠,悄悄滑落,打湿了朝服的领口。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龙椅上那位,脸绷得跟三九天的冰坨子似的,攥着龙袍的手指节都发白了。
他面前,摊着两份折子。
一份,是市舶司提举高宏的联名血书,字字如刀,刀刀往靖海侯李云飞的脖颈上招呼:
“勾结海寇!囤积居奇!”
“扰乱市价!欲断朝廷经济命脉!”
另一份,是钦差杨昌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上面说,靖海侯李云飞“主动请缨,愿提孤军,远赴南洋,痛击荷夷,以彰朝廷声威!”
这是投名状,也是保命符。
龙椅上的皇帝深吸一口气,声音又冷又硬,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高宏弹劾靖海侯图谋不轨,靖海侯又自请出兵南洋。诸位爱卿,议个章程出来!”
话音刚落——
“陛下!”户部尚书刘宗一步抢出,嗓门儿跟炸雷似的。
他手里那根象牙笏板,被他捏得“咔咔”作响,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掉。
“高宏忠肝义胆,所奏句句属实!李云飞名为靖海侯,实为国之巨寇!”
他眼珠子瞪得溜圆,凶光毕露:
“拥兵东南,俨然自立为王!私开海禁,垄断暴利,早已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不除不快!”
眼见没人异议,他更是唾沫星子横飞。
“陛下您看!近期江南盐场停产、漕运断流,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都与此人有关!他倾销商品,操控物价,跟叛国有什么两样?”
“至于出兵南洋?陛下!这根本就是他想金蝉脱壳的奸计!想借着这个由头,跑到海外,继续壮大他的贼窝!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刘宗“噗通”一声跪倒,脑门磕在冰凉的金砖上,声震大殿:
“臣恳请陛下,立降雷霆!将李云飞革职锁拿!即刻调动京营、沿海水师,会同高宏,斩此国贼,以谢天下!”
“臣附议!李云飞不死,国无宁日!”
“请陛下圣断!再拖下去,怕是要生变啊!”
保守派的官员们像是被点着的炮仗,一个接一个跳出来,那架势,恨不得当场把李云飞撕了。
龙椅上的皇帝,目光在刘宗等人身上刮过,指尖在龙袍的金龙纹上一下下摩挲着,没吭声。
这时,人群里挤出一人。
工部左侍郎徐启,眉头拧成了疙瘩,站了出来:
“陛下!刘尚书所言,臣以为,有失公允!”
“靖海侯李云飞,出身是低微了点,可他平定剿灭倭寇,把荷兰红毛鬼从泉州赶出去,又打通了南洋的商路,这都是盖世奇功!他每年孝敬朝廷的金银,也不是小数目!”
“至于‘扰乱经济’,臣听说江南盐场漕运的事儿,是地方上贪得无厌,官逼民反,关李云飞什么事?他在海外卖东西,跟洋人抢生意,给我们的商人找出路,这有什么罪?”
“他主动要去南洋,更是忠勇可嘉!荷兰红毛鬼虎视眈眈,要能借李云飞的手,敲掉他们几颗牙,也是‘以夷制夷’的好法子!恳请陛下明察,别让忠臣寒心,小人得意啊!”
徐启这番话,就像一块小石子丢进了滚油锅,刚冒个泡,就被更大的油花给吞没了。
两边的人眼睛都红了,要不是在金銮殿上,怕是早就动上手了!
龙椅上的皇帝依旧没说话,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光影变幻,谁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没有理会群臣,这不止是,杀不杀一个李云飞的事儿。
这事有关朝廷未来的走向,是往左走,还是往右走。
是继续关起门来过日子,还是……去那片深蓝色的海洋里,搏一把大的!
千里之外,东海联盟总部。
风暴眼,其实也在这里。
林倩倩迈着利落的步子,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捏着一份薄薄的加密急报,递给李云飞。
李云飞接过来,眼神一扫,嘴角那丝冷笑,比窗外的风还凉:
“高宏这老狐狸,牙磨得够快的,这是想一口咬死咱们啊。”
他抬头,盯着林倩倩:“京城那边,咱们的‘朋友’,都准备好了?”
“飞哥放心!‘智’部已经把刘宗那帮人贪赃枉法、拉帮结派的铁证,分批送到了徐启大人,还有几个跟他们有仇的御史手里。只要您一声令下,就能让他们臭名远扬,永世不得翻身!”
李云飞微微点头,像是在嚼碎什么东西:
“好!给我全力追踪与高宏有关的人员!尤其是那个“梅先生”!我要知道他在哪儿!想干嘛!敢把爪子伸到东海,就给……剁了喂鱼虾!”
京城,一处黑灯瞎火的宅子。
灯芯剪得只剩豆大一点,在风里摇摇晃晃,跟鬼火似的。
一个全身裹在黑袍里的人,只露出一双眼睛:此人就是“梅先生”。
他面前,几个黑衣人站得笔直,却没人敢抬头,身上那股子血腥味儿,能把苍蝇都熏死过去。
“祭天大典,三日之后。李云飞那厮,向来张狂,到时必定亲自前往,主持祭祀。”
说着,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外围,由城内那些收了钱的地痞混混和旧势力的余孽,负责把水搅浑,把他的护卫调开。”
“内层,‘血刃堂’的好手,趁乱突进!目标只有一个——”
他伸出手,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李云飞的项上人头!事成,黄金万两,官升三级!若败……”
他没再说下去,但那几个黑衣人却齐齐打了个冷颤,随即眼中爆发出亡命之徒才有的凶悍:
“遵命!必取李云飞狗头!”
他们不知道,他们说的每一个字,谋划的每一个步骤,都像看不见的电波,被东海联盟“信”部那张网,一字不落地收了进去!
东海联盟总部,李云飞的密室。
林倩倩把一份刚刚收到的密信,轻轻放在李云飞面前。
上面,清清楚楚画着梅先生的指令,还有那条通往祭天台的刺杀路线图。
“飞哥,他们来了,目标是你。”
“时间在三日后,联盟祭天大典。”
“地点,在联盟总部的祭天台。”
李云飞看着那份详尽得的刺杀图,手指拈起那份情报,在指尖轻巧地转动着,目光穿透窗棂,望向外面黑沉沉的夜。
“祭天大典……呵呵,好一个祭天大典。”
“看来,这些‘贵客’,是想给我的大典,献上一份足够分量的‘祭品’啊!”
他转过头,看向林倩倩,眼中闪着猎手锁定猎物时才有的兴奋:
“既然人家如此‘厚爱’,倩倩,你说,咱们该如何‘盛情款待’,才能不负他们一片‘苦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