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一个满脸油污的年轻工人把照片拍在工作台上,
“咱们干的活一样多,凭什么他们拿两倍?”
“凭什么?人家有东海联盟撑腰!”旁边一个老工人说,“我堂弟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钢铁厂干活,他说那边工人自己管厂子,年底还有分红!”
“分红!”有人笑了,“咱们连工资都经常拖欠!”
“上个月我儿子发烧,我去找厂长预支工资,你猜他怎么说?”一个中年工人红着眼睛,“他说,'想要钱,就多干活'!我一天十二个小时还不够?”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罢工!”
“对!咱们也罢工!”
“去找东海联盟,让他们也来巴西!”
车间主任是个美国人,四十多岁,大肚子,秃顶。听见动静,急匆匆跑过来,脸涨得通红。
“都给我回去干活,谁让你们停工的?”
没人理他。
“听见没有?再不开工,全扣工资!”
一个饭盒飞过来,正砸在他脸上。
番茄酱和米饭糊了他一脸。
“扣工资?”扔饭盒的年轻工人吼道,“老子不干了!”
车间主任愣了一秒,然后暴怒:“你被开除了!保安!保安呢?”
回应他的是更多的饭盒、扳手、螺丝。
他想跑,被几个工人按在地上。有人扯他头发,有人踢他肚子。
“打死这个吸血鬼!”
“让他也尝尝挨打的滋味!”
二十分钟后,美利坚汽车厂大门被撞开。
两千多工人涌上街头,举着扳手、铁管,高喊口号。
“我们要阿根廷待遇!”
“赶走美利坚资本家!”
“东海联盟万岁!”
这股浪潮瞬间点燃了整个圣保罗。
其他汽车厂的工人听说了,放下手里的活,冲出车间,砸了管理办公室的门。
到下午,三万工人聚集在市中心广场,黑压压一片。
到傍晚,里约热内卢、贝洛奥里藏特、萨尔瓦多的工人也动了。
整个巴西,到处在烧。
巴西利亚,总统府。
总统菲格雷多站在窗边,看着楼下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手指不住颤抖。
“多少人了?”他声音干涩。
“总统府外围大概五千人。”国防部长看着报告,“全国各大城市都在罢工,保守估计,参与人数超过五十万。”
“五十万……”菲格雷多踉跄了一下,扶住窗台。
“总统,下令镇压吧!”国防部长说,“再不动手,局面就控制不住了!”
“镇压?”菲格雷多苦笑,“你看看楼下那些士兵。”
国防部长拿起望远镜。
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站得稀稀拉拉,枪都倒背着,有几个甚至在跟工人聊天。
一个士兵从挎包里掏出面包,递给一个工人。
工人拍了拍他肩膀,笑着说了什么。
国防部长脸色发白。
“他们……他们怎么能……”
“他们也是穷人。”菲格雷多转过身,跌坐进沙发里,
“阿根廷就在隔壁,那边的好日子大家都看在眼里。士兵的工资比工人高不了多少,他们凭什么替我们出力?”
“那……那怎么办?”
菲格雷多沉默了很久。窗外的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他闭上眼睛。
“给陈翰笙打电话。”
“总统?”国防部长以为自己听错了。
“给陈翰笙打电话!”菲格雷多睁开眼,“告诉他,巴西愿意全面开放市场,只要他们能帮我们建厂,让工人有饭吃。”
“可是……可是美利坚那边……”
菲格雷多抓起桌上美利坚大使的抗议信,撕成碎片。
“让美国人见鬼去吧!”
美利坚,华盛顿。白宫,椭圆形办公室。
总统约翰逊把CIA的报告扔在桌上,揉着太阳穴。
“巴西也乱了?”
“是的,总统先生。”CIA局长站在办公桌对面,“罢工已经蔓延到全国。菲格雷多撑不住了,他们昨晚跟东海联盟通了电话。”
“该死,南美这盘棋,已经输了一半了。”
“不,我们还有机会。”
约翰逊转过头:“什么机会?”
“切断东海联盟的供应线。”CIA局长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份文件,
“东海联盟的设备、原料,百分之八十要走巴拿马运河。只要运河出问题,他们的南美工业化计划就是一场空。”
约翰逊盯着他:“你想动运河?”
“不是我们动。是事故。船只碰撞、船闸故障,这些都是常见的意外,不是吗?”
约翰逊沉默了几秒。
“风险多大?”
“很小。我们只需要买通几个关键岗位的工作人员,或者在控制系统里做点手脚。伪装成事故,没人能抓到证据。”
“运河瘫痪几个月,东海联盟的工厂就得停工。工人没饭吃,自然会闹。到时候,南美那些国家会重新考虑跟谁合作。”
约翰逊看着窗外的华盛顿纪念碑,良久没说话。
“去做吧,但要干净,别留尾巴。”
“明白。”
巴拿马运河,米拉弗洛雷斯船闸。
深夜,两点半,一艘挂着利比里亚国旗的散货船缓缓驶入船闸。
船长室里,大副紧张地盯着雷达。
“船长,咱们的航速……有点快。”
船长是个希腊人,五十多岁,满脸胡茬,手里攥着一瓶威士忌。
“没事,赶时间。”他含糊不清地说,晃了晃酒瓶。
大副皱了皱眉,但没多说什么。
船长走到舷窗边,假装喝了一口酒,其实瓶子里装的是水。
他只是在演戏。
昨天,一个美国人在巴拿马城的酒吧找到他,给了他一张瑞士银行本票——二十万美元。
条件很简单:今晚在船闸里出点“小意外”,比如撞坏闸门。
二十万美元。
够他回雅典买栋海边的房子,躺着晒太阳过后半辈子。
眼看船头离闸门越来越近。
一百米。
五十米。
三十米。
船长的手心全是汗,他死死握着舵轮,保持航速。
“船长!”大副声音尖锐起来,“快减速,要撞上了!”
“闭嘴!”船长吼道,“我知道我在干什么!”
“滴滴滴——”通讯器突然响了。
“这里是运河管理中心,前方船只注意,你的航速过快,立即减速!重复,立即减速!”
船长没理,反而一推油门杆。引擎轰鸣,货轮加速。
“警告!如果不减速,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船长冷笑。
强制措施?笑话。运河管理中心能有什么强制措施?
二十米。
十米。
就在他以为一切顺利的时候。
“轰!”一声闷响。
船身猛地一震,像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船长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怎么回事?”
大副指着窗外,脸都白了:“船长,下面!”
船长扑到舷窗边望去。
月光下,他看见货轮两侧的水里,突然升起了四根巨大的钢柱,像四只手臂,死死卡住了船身。
那是东海联盟设计的“紧急制动系统”,专门为了防止船只失控撞击闸门设计的。
平时藏在水下,关键时刻只要按下按钮,一秒钟内就能升起,能承受五千吨的冲击力。
货轮被硬生生逼停,离闸门只剩不到三米。
船长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紧接着,几艘快艇从四周冲过来,探照灯把货轮照得雪亮。一群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跳上甲板,冲向驾驶室。
领头的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国人,身材精悍,手里端着冲锋枪。
赵铁。
他一脚踹开驾驶室的门,枪口对着船长。
船长一愣,随即举起双手,身体抖得像筛糠。
“演得不错啊,船长。”赵铁冷笑,“可惜,这出戏我们早就看过了。”
他从船长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
瑞士银行本票,二十万美元。
“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说?”赵铁把本票塞进自己口袋,“来人,带走。”
两个安保队员冲上来,把船长按在地上,铐上手铐。
“我……我只是……”船长挣扎着想说什么。
“闭嘴,我没工夫跟你瞎扯。”赵铁打断了他的话,“留着去跟运河管理委员会解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