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普金斯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知道，所有外交辞令在李云飞面前都毫无意义。他收起了那套说辞，深吸一口气，打出了底牌。
“我们承诺，战后，整个太平洋的国际秩序，由我们‘共同管理’！”
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这意味着美利坚承认了东海联盟在太平洋的霸主地位。
李云飞只是笑了笑，将那封被冷落许久的罗斯福亲笔信，像餐巾纸一样随手放在茶盘上。
“霍普金斯先生，你要明白一个道理。”
“强者，从不需要别人‘承诺’什么。我们想要的，会自己去拿。我们热爱和平，不会主动派兵。但是……”
来了！霍普金斯精神一振，他知道，真正的交易要开始了。
“我们也深知‘唇亡齿寒’。所以，我们愿意为贵国的反法西斯斗争，提供一份力所能及的……东方版租借法案。”
“东方版租借法案？”听到这个词，霍普金斯顿感不妙。
“是的。”李云飞从身旁的顾钧手中接过一份文件，轻轻推到霍普金斯面前。
“我们可以立刻向贵国提供战争所需的全部A级战略物资——橡胶、钨、锡、铝，应有尽有。我们甚至可以开放西伯利亚铁路，让你们的物资能更快地运到欧洲，支援英吉利和沙皇俄国。”
霍普金斯呼吸急促起来，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作为交换，”李云飞的手指在文件上轻轻一点，“我们也需要一些小小的‘技术援助’。”
霍普金斯迫不及待地打开文件。
只看了一眼，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停滞！
清单上，赫然罗列着——P-40“战斧”战斗机、B-25“米切尔”轰炸机——全套生产线与技术专利！以及完整设计图纸与制造工艺！
这不是什么“技术援助”！这是在索要美利坚的命根子！
“不……不可能！”
霍普金斯失声说道，声音都在颤抖，“总统绝不可能答应！把雷达技术交给你们，无异于将美利坚的眼睛，交到你的手上！”
“是吗？”
李云飞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云淡风轻的微笑，仿佛早就料到他的反应。
他将另一份文件，一份刚刚从联盟情报机构“影子”部门传来的、还带着油墨温热的摘要，再次推到霍普金斯面前。
“或许，这个能帮助罗斯福总统……下定决心。”
霍普金斯颤抖着手拿起文件，封面上用红色印章标注着“绝密”字样，标题只有一行字：
《关于日本联合舰队下一阶段“Z作战计划”之目标预判》
他翻开第一页，只看到几个地名，整个人便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那上面赫然写着：中途岛、阿留申群岛……以及，夏威夷。
霍普金斯胸口猛地一窒，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太阳穴突突直跳。
夏威夷！又是夏威夷！
珍珠港的火光和黑烟，那份深入骨髓的耻辱，至今仍是每个美国人午夜梦回的尖刀。
现在，眼前这个东方男人云淡风轻地告诉他，日本人，要再来一次！
“这……只是摘要？”霍普金斯张了张嘴，满脸的不可思议。
“当然。”
李云飞朝旁边的林倩倩递了个眼色。
林倩倩心领神会，从另一个文件夹里拿出了一份厚得像砖头的文件，却没有递过去，只是拿在手里，那纸张的厚度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压迫。
“完整的情报，在这里。”李云飞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
“日本联合舰队的航母编队、预定航线、攻击时间、指挥官序列，甚至……他们刚刚更换的全套密码本。”
“霍普金斯先生，时间宝贵。”
李云飞身体微微前倾，双眼直视着他，“从这里飞回华盛顿，你的总统可能只剩下几个小时来做决策。所以，你面前只有两个选择。”
“一，你现在就走，拿着这份摘要回去。赌你们的情报部门，能比我的情报更快更准。”
“二，你现在，就在这里，代表罗斯福总统，原则上同意我们的‘技术交换清单’。你点头，一小时内，完整的电子情报会直接出现在白宫的密码机上。同时，你本人将乘坐我们最快的‘信天翁’水上飞机，立刻返程。”
这不是选择题，这是最后通牒！
霍普金斯紧闭双眼，额角青筋一根根爆起。他几乎能看到，如果因为自己的犹豫，导致夏威夷再次燃起大火，历史的耻辱柱上将会刻上自己的名字，永世不得翻身。
“我……需要授权……”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你当然有！”李云飞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语气斩钉截铁，
“罗斯福派你来，就意味着你拥有处理一切突发状况的最高授权。而现在，就是最紧急、最要命的状况！”
霍普斯金猛地睁开眼，死死盯着李云飞，仿佛想用目光把这个年轻得过分的男人烧穿。
良久，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我同意。”
“明智的决定。”说完，李云飞把那套完整的情报递给了他。
一小时后。
巴达维亚总督府地下深处，一台加密电传机发出低沉的蜂鸣，一行行密文通过超大功率的天线，跨越浩瀚的太平洋，直指西半球。
几乎同时，一架庞大的水上飞机在夜色掩护下，从秘密水道呼啸而起，在湿热的空气中撕开一道口子，载着失魂落魄的霍普金斯，消失在天际尽头。
华盛顿，白宫西翼地下，通讯中心。
年轻的密码破译员萨姆，正盯着电传机吐出的一长串代码发呆。这是一个来自巴达维亚的、从未见过的加密信道，却使用了美军最高级别的“西格巴”加密协议。
这本身就是个悖论。
当他按照指令，输入霍普金斯顾问发来的临时密钥后，打印机开始“咔哒咔哒”地工作。
第一行字出现时，萨姆只是好奇。
【绝密·总统亲启】
第二行字出现时，他的后背开始冒汗。
【目标：AF（中途岛）。】
当“赤城”、“加贺”、“飞龙”、“苍龙”这些名字一个个从打印机里跳出来时，萨姆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纸张从打印机里滑出，他甚至没能接住，任由它飘落在地。
那上面不是文字，是珍珠港的冤魂在尖叫！
他疯了一样地扑过去，捡起那张纸，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上面的每一个字。航线、兵力、时间……详细到让他窒息。
“上帝啊……”
他推开椅子，顾不上任何保密条例，抓起那份还带着机器余温的电报，撞开门就往外冲。他没有走向自己的直属上司，而是沿着走廊狂奔，直奔战情室的方向。
整个通讯中心的人都惊愕地看着他，但没人敢拦一个手里攥着最高密级文件的译电员。
这一夜，风暴自一张薄薄的纸开始，席卷了整个白宫。
华盛顿，白宫，地下战情室。
浓烈的雪茄烟味熏得人眼睛发痛，烟灰缸里堆成小山的烟头，证明着这里的主人已经熬了多久。
罗斯福总统捏着电报纸，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让他心底发寒。
【目标：AF（中途岛）。攻势发起：6月4日。】
【主力：南云忠一，第一航空舰队，辖“赤城”、“加贺”、“飞龙”、“苍龙”。】
【支援：近藤信竹，第二舰队……】
没有一个字的废话。
兵力、航线、时间、指挥官，甚至连日本海军后续梯队的无线电呼号，都预判得一清二楚。
这份情报，详细到让人头皮发麻！
海军作战部长欧内斯特·金上将的拳头，“砰”的一声砸在巨大的太平洋海图上，桌上代表航母舰队的木质模型被震得跳了起来。
这位素有“美国海军之王”之称的铁血将军，脸上的肌肉绷得像苦瓜。
“陷阱！总统先生，这百分之百是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