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东方人是什么货色，我们比谁都清楚，一群唯利是图的军阀和投机商！几个月前还在跟日本人做生意！现在突然送来一份完美到无可挑剔的情报？”
“我敢打赌，他们就是想把我们仅剩的三艘航母——我们太平洋舰队最后的血脉！全部骗到中途岛去！”
他伸出粗壮的手指，狠狠地戳在地图上那个名为“中途岛”的小点上。
“一个毫无纵深的活靶子！好让日本人把我们的航母像宰火鸡一样一艘艘送进海底！然后呢？他们就可以安安稳稳接收我们承诺的技术，看着我们和日本在太平洋流干最后一滴血！”
金上将的咆哮，代表了在场所有鹰派将领的心声。
珍珠港的伤疤还未痊愈，他们绝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相比一份“魔鬼”送来的胜利，他们更愿意相信这是一场恶毒的阴谋。
战情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一直沉默的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切斯特·尼米兹海军上将，打破了沉默。
“我理解金上将的担忧，总统先生。但是……这份情报，太真了。”
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海图前，拿起一根标尺，沿着电报中描述的日军预定航线，在地图上轻轻划过。
“这条航线，完美避开了我们所有的侦察巡逻区，利用北太平洋的恶劣气象作为掩护。这是山本五十六的风格，大胆诡异，又带着一种致命的精确。”
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如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更重要的是，情报中提到的日军密码更换周期，和我们‘魔术’小组破译的零碎信息完全吻合。要伪造这种级别的细节，其难度，甚至超过了策划一场真正的进攻。”
尼米兹的目光最后落在罗斯福身上，
“总统先生，这是一个赌博。相信它，我们可能会输掉仅剩的一切。但如果不信，一旦中途岛失守，日本人的刀锋就会顶在夏威夷的喉咙上，切断我们和澳洲的生命线。到那时，我们就真的输掉了整个太平洋战争。”
“我们已经站在悬崖边上。这是一个风险，但更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赌，还是不赌？
用美利坚海军仅存的火种，去赌一份来自“魔鬼”的情报。
罗斯福缓缓抬起头，将手中早已熄灭的雪茄在烟灰缸里狠狠碾碎。国内民众对复仇的狂热呼声，军方内部的巨大压力，像两座大山压在他的脊椎上。
珍珠港冲天的火光和士兵绝望的哀嚎在脑中一闪而过。
“尼米兹将军。”
“在，总统先生。”
“我授权你，调动你所能调动的一切。去中途岛，为珍珠港的亡魂，带回一场胜利！”
尼米兹身躯一震，猛地挺直了身躯，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是！总统先生！”
“但是——”罗斯福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魔鬼的筹码，我们必须支付。一分都不能少。”
他看向身边的霍普金斯。
“立刻回复巴达维亚。告诉他们，我们同意了。P-40‘战斧’的生产线、R-1830发动机的全套图纸和技术专利、还有SCR-270雷达……他们要的东西，一样不少，全都给他们！”
金上将的嘴唇剧烈抖动几下，最终，所有想说的话都化为一声叹息。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个决定，意味着美利坚最顶尖的航空和电子技术，将毫无保留地流向那个潜伏在东方的、未来最可怕的对手。
一周后。
旧金山港的浓雾中，一艘悬挂着红十字标志的医疗船，关闭了所有灯光，悄无声息地滑出金门大桥，汇入漆黑的太平洋。
爪哇海，午夜。
海面没有一丝月光，悬挂着红十字的“希望”号医疗船，关闭了所有动力，在洋流中静静漂浮。
船长站在舰桥，用望远镜紧张地扫视着海面，手心全是冷汗。根据命令，他们将在这里和一群“身份不明的接收者”进行货物交接。
突然，他前方的海面，一道白色的水线无声地划过。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黑色轮廓缓缓从水下浮起。那是一艘潜艇，比他见过的任何一艘德意志U艇都要庞大流畅，但潜艇上没有任何国籍标识。
潜艇甲板上，几个同样身着黑色作战服、看不清面孔的人影迅速就位，用信号灯打出约定的暗号。
“开始行动！”船长用颤抖的声音下达命令。
巨大的起重机开始工作，将那几个用铅皮层层密封的巨大集装箱，小心翼翼地吊离甲板，再精准安放到潜艇宽阔的艇身上。
整个过程，除了机械的吱嘎声和海浪声，没有任何人说话，安静得令人心悸。
交接完成，潜艇没有丝毫停留，再次无声地潜入深海，仿佛从未出现过。
船长瘫坐在椅子上，如果和这样的对手交手，他们根本撑不过一回合。
巴达维亚，东海联盟总督府，地下“天工”研究院。
巨大的无影灯下，一台崭新的SCR-270早期预警雷达，已经被小心翼翼地分解开，每一个零件都被工程师们用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拿起。
“统帅！成了，这东西……这东西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先进！有了它，我们的防空体系将领先这个时代十年，是十年啊！”
项目负责人激动得语无伦次，声音都在发抖。
作为这一切的缔造者，李云飞的表情却没有变化，仿佛这件能让世界格局重新洗牌的利器，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件普通的玩具。
他只是微微点头，转身走出了实验室，留下身后一片狂热的欢呼。
办公室里，情报总长林倩倩和外交总长顾钧早已等候多时。
“都安排好了？”李云飞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目光投向墙上那副巨大的太平洋海图，仿佛在审视自己的棋盘。
“是的，统帅。”林倩倩递上一份文件，
“按照您的吩咐，‘回音’计划已经启动。我们通过安插在日本海军军令部核心的‘樱花’，递交了一份绝密情报。”
李云飞没有看文件，只是淡淡问道：“内容？”
“内容是：美军太平洋舰队主力仍在南太平洋珊瑚海一带，因伤亡惨重正在休整。他们对联合舰队的‘AF计划’（进攻中途岛），一无所知。”
听完，李云飞的嘴角含笑。
“很好。我要山本五十六在走进尼米兹的口袋之前，信心是满的，士气是高的，以为自己是去狩猎，而不是去送死。”
一份真情报卖给美国，一份假情报喂给日本。
这手左右互搏、两头通吃的操作，让一旁久经风浪的顾钧都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林倩倩却更加敏锐，提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我们这样做，美军将占据绝对的情报优势。万一……日本海军在中途岛输得太惨，一战就崩了，那美利坚岂不是很快就能腾出手来，调转枪口对付我们？”
“问到点子上了。”
李云飞赞许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目光转向顾钧。
“所以，你的‘甘泉’计划，也要同步启动。”
顾钧心头一震，“您的意思是……通过澳门的秘密渠道，把我们之前截获的那批战略物资，卖给日本人？”
“不是卖，是送。”李云飞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批他们急需的粮食，还有足够装备两个师团的奎宁。确保他们的陆军不会因为饥饿和疟疾，在所罗门群岛的热带雨林里烂掉。告诉他们，这是‘在日华人爱国商会’的人道主义援助。”
林倩倩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这一步棋，简直是神来之笔！
一方面，给惨败的日本吊上一口气，让他们不至于立刻崩盘，可以继续在太平洋这个巨大的绞肉机里和美利坚互相放血。
另一方面，用“人道主义”和“华人商会”的名义，在未来的日本政局里，埋下一颗影响深远、随时可以引爆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