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是你在害我
斑衣白骨2021-03-27 09:414,058

  叶初阳:“刚才那位姓白的律师是你们法务部的人吗?”

  江瀛:“你是说白斯年?他不是我的员工,他开了家律师事务所,自己做老板。”

  去往疗养院的车上,边小澄开车,江瀛和叶初阳坐在后座,法西娅被叶初阳留下看守营地。叶初阳还在想刚才那位风仪不凡的白律师,撑着脸看着窗外说:“你叫他白老师,他曾经是你的老师吗?可他看起来还挺年轻。”

  江瀛也看着窗外,窗户被他放下来了,风吹进来把他的头发往后掀,他往后捋了捋头发,道:“他教过我和星羽,我们初一的时候他到我们学校当物理老师,教过我们班。但是教了一年就辞职了,他考上了政法大学研究生,后来就转行做律师了。”

  叶初阳看着街边飞逝的人群和建筑,低声说了一句:“好帅啊。”

  江瀛没听清,问他:“你说什么?”

  叶初阳眨眨眼:“哦,我说他好成功——”

  偏偏边小澄机灵死了,听得倍儿清楚,体贴地向江瀛解释:“江总,叶博士说白律师好帅。”

  叶初阳:……

  他现在很想踹边小澄一脚。

  江瀛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叶初阳:“我呢?”

  叶初阳一脸纳闷:“你怎么了?”

  江瀛把头发往后一捋,笑得骚里骚气:“我不帅吗?”

  叶初阳认认真真看他两眼,认认真真地道:“你不说话的时候很帅。”

  江瀛继续问:“我说话的时候呢?”

  叶初阳吐出两个字:“轻浮。”

  江瀛:……

  边小澄额头冒汗,以为老板要发飙,忙道:“哈哈哈哈叶博士是说您潇洒。”

  江瀛似笑非笑地说:“我现在不是流氓了?”

  叶初阳把嘴一闭,不说话了。他当然记得在钟伶的精神舱里他一时情急骂了江瀛一声流氓,此时被江瀛翻旧账,念及江瀛是金主,难免有些心虚。

  江瀛却追着他问:“叶博士,抛去我即轻浮又流氓这一点,你觉得我和白斯年谁更帅?”

  叶初阳的求生欲终于上线,看着江瀛就要恭维,但是被江瀛先一步指着鼻尖,江瀛道:“说实话,否则我撤资。”

  叶初阳被难住了,低头想了半晌,说:“你和白律师年纪相差太大没有可比性,你今年二十七不是吗?他大你十几岁吧?”

  江瀛:“十一。”

  叶初阳点头:“嗯嗯,你二十七,他三十八,怎么比呢?”

  江瀛斤斤计较:“你就说,谁帅。”

  叶初阳朝他脸上认认真真看了看,认认真真地说:“长相来说,肯定是你更帅。”

  江瀛不满意:“透过脸上这层皮,往里面看。”

  叶初阳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敢和白斯年比内涵和气质,白斯年身上有种经年岁月被淘系干净杂质后剩下的厚重和纯碎,这是白斯年身上最吸引人的地方,至于江瀛……江瀛是个矛盾集合体,他诡诈,分裂,不纯碎,他很优雅又很粗鲁,他很稳重又很轻浮,这些矛盾糅杂成了他身上独一无二的气质,但是这种气质过于野蛮,具有很强的进攻性。

  江瀛很危险,所以叶初阳更能欣赏温和儒雅的白斯年,所以叶初阳说:“白律师更好。”

  江瀛不痛快,情绪上了脸,明显到连叶初阳看出来了,叶初阳就想转移话题,道:“你刚才说白斯年以前教过你和展总的班级?”

  江瀛在某些时候有点任性,比如现在,他故意甩脸子给叶初阳看,就沉着脸‘嗯’了一声。

  叶初阳笑脸贴上去,没话找话:“展总应该比你年纪小啊,怎么会和你一个班级?”

  江瀛抱着胳膊,说话的时候用鼻子发力:“星羽比我小两岁,但是他很聪明,一直跳级,初一就和我上一个班了。”

  叶初阳:“哦,那展总也是白斯年的学生?”

  江瀛:“嗯。”

  其实江瀛心里那点酸气很快就自我消化了,他是看叶初阳反应有趣,故意招惹叶初阳。叶初阳不知道他憋着什么坏水,只觉得江瀛小心眼,听不得一两句不好听的话,担心自己惹怒了江瀛会被撤资,只能继续陪笑陪小心,道:“江总,我带了一包核桃仁儿,你要不要吃?”

  江瀛昂着下巴,态度冷傲:“在哪?”

  叶初阳从兜里摸出一包核桃仁,撕开了递给江瀛,江瀛抱着胳膊目不斜视地说:“我手脏,不方便拿。”

  叶初阳终于机灵了一回,捏着一块核桃仁递到江瀛嘴边。江瀛偷偷瞥他一眼,张开金口咬住了核桃仁,笑纳了。

  叶初阳:“还想吃吗?”

  江瀛:“味道还行,再吃一块也可以。”

  叶初阳又喂他一块。

  边小澄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那俩人互动,觉得他俩加起来也就幼儿园大班的水平。

  叶初阳喂着喂着,忽然看着自己拿核桃的右手默住了,脸色很严肃。

  江瀛问:“怎么了?”

  叶初阳道:“江总,我想起来了,我也不方便拿核桃。”

  江瀛:“为什么?”

  叶初阳一板一眼地说:“我刚想起来了,我上楼找你之前和皮卡丘玩了一会儿,之后一直没洗手。”

  江瀛疑惑:“皮卡丘?动画片那只没有毛的黄色大耗子?”

  叶初阳转头看着他,说:“皮卡丘是我办公室隔壁新媒体公司养的宠物,是条大金毛,我还帮它收拾粪便来着。”

  江瀛:……

  边小澄听到这儿,万分想狂笑,但是借给他一万个狗胆他也不敢当着老板的面嘲笑老板,于是他忍住了,憋得胸口颤动,脸色通红,在和对面车辆会车用力按了几下喇叭。

  到了疗养院,叶初阳一下车就借着草坪上喷水的滴灌洗了洗手,但是江瀛已经坚决不肯和他走在一起了,自己一个人一骑绝尘走在前面,叶初阳和边小澄跟在他身后,绕过两栋住院楼,进了综合楼。

  齐院长被提前知会他们要来,就在办公室接待了他们,听叶初阳说了说钟伶精神舱的大致情况,齐院长就把提前准备好的资料交给了叶初阳,道:“小叶,这是钟伶的就诊记录,全都是钟伶住院前我们从各医院收集到的。”

  叶初阳在窗边捡了张椅子坐下,把资料摊在腿上细细地看。江瀛拿着那半袋核桃仁静悄悄地晃到叶初阳身边,往落地玻璃窗上一靠,吃着核桃仁说:“钟伶以前经常住院,都是些皮外伤,和陈笑蓉说的情况基本一致。”

  叶初阳不理他,专心看资料;其实江瀛说的对,钟伶在儿童时期和青春期经常进医院,伤情都是一些不大不小的皮外伤,最严重的一次是小臂骨折,打了两个月石膏也就好了。每次都是钟伶的母亲方瑜陪钟伶去医院,向医生解释钟伶受伤的原委,都阐明了那些伤是钟伶的自残行为。钟伶最疯狂的一次自残就是把左臂放在窗户两条铁条之间,胳膊斜插进去往外折,若不是方瑜及时发现,钟伶的左臂就不单单是骨折这么简单,而是毁灭性的骨裂。

  叶初阳看完钟伶的就诊记录,向齐院长问道:“齐院长,您见过钟伶的母亲方瑜吗?”

  齐院长道:“见过两次,方瑜生前陪钟伶找我看过两次诊。”

  叶初阳道:“我怀疑钟伶家里人有精神病史,您见到方瑜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正常吗?”

  齐院长有点意外:“钟伶家里人有精神病史?”他拧眉沉思片刻,接着说,“我只见过钟伶的母亲,就我和方瑜见面那两次的情况来看,方瑜的精神状态没什么异常,只是——”

  叶初阳:“什么?”

  齐院长道:“其实也没什么,女人嘛,喜欢倒苦水,她抚养女儿不容易,女儿又有精神顽疾,不免牢骚多了些。”

  叶初阳想起了方瑜把女儿送到医院后被丈夫痛殴的一幕,方瑜也是在被丈夫殴打后大诉苦水,到处宣扬,为自己博得同情。这种事很常见,方瑜做出这事更是不足为奇,因为以她的立场出发,她的确有满肚子苦水无处倾诉。

  叶初阳暂且放下这个问题,提出想见陈笑蓉,齐院长就指着窗外,几个护士正和几个病人坐在草坪里的长亭下用柔韧的柳枝苇叶做手工。

  叶初阳和江瀛去到凉亭,见到了出现在钟伶精神舱里的女护士;十几年过去了,陈笑蓉对钟伶的在医院发生过的事仍然记忆犹新,叶初阳问她钟伶是否在2000年7月份去过医院,她不假思索地说:“有啊,有这事。”

  她拿着一把圆扇坐在栏杆上,神情并不像钟伶精神舱里所见的那么冷漠,而是一个面相敦厚和蔼的中年妇女,她摇着圆扇说:“钟伶打小就有自残倾向,20年前我在医院上班,当时钟伶家就在我们医院附近,所以钟伶受了伤都是送到我们医院,我又在外科,基本每次都是我在照料钟伶。一来二去我也就和钟伶的妈妈认识了,我还去钟伶家里看过钟伶几次。”

  钟伶和另一个年轻的护士坐在另一边的栏杆上用苇叶编手环,亭子当中摆着一张圆桌和石凳,叶初阳在石凳上坐下,向陈笑蓉问道:“您和方瑜很熟悉吗?”

  陈笑蓉脸色有些尴尬,笑道:“也不是很熟,钟伶每次住院我们都会见面,她经常会买点东西提到护士站请我们吃,然后就待在护士站和我们聊天。”她皱了皱眉,顿了一会儿继续说,“其实我们都不太想和她聊天,她总是在发牢骚,说老天对她多么不公平,女儿有精神病,丈夫还总是打她,听得我们耳朵都起茧子了。但是我也能理解她,女人嘛,家长理短的琐事就是她全部的生活,的确很熬人。”

  叶初阳试探性地问:“那您觉得她当时的精神状态正常吗?”

  陈笑蓉笑道:“说实话吗?我觉得她当时已经有些神经质了,我劝她去看心理医生,也不知道她去看医生没有。”

  叶初阳:“您说您去过钟伶家里?”

  陈笑蓉:“对,方瑜没什么朋友,可能我比较好说话吧,她经常给我打电话邀我去她家里作客。你知道的,她……所以我总是推辞,实在推辞不掉就去过两次。”

  叶初阳:“您还记得她都干了些什么吗?”

  陈笑蓉回忆一阵子,道:“方瑜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倒是钟伶,那次钟伶把我吓坏了。”

  叶初阳忙问:“钟伶怎么了?”

  陈笑蓉放下扇子,神色凝重:“钟伶家是很老式的筒子楼,她们又住在顶楼,所以她们家有个小阁楼,平时放些杂物。那天应该是周末吧,钟伶没去学校,我去钟伶家里和方瑜聊了会天——”

  那天是周末,钟伶没有去学校,和母亲待在家里,后来陈笑蓉去做客。方瑜和陈笑蓉在客厅聊天,茶喝完了,方瑜就去厨房烧水沏茶,陈笑蓉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根陈笑蓉回忆,当时钟家的天花板是木质结构,她端着一杯茶水,一撮灰尘忽然从天花板上落下来掉进她杯子里,她抬起头往上看,看到天花板轻微颤动,响起呼通呼通的脚步声……随后,客厅后方那架通往阁楼的楼梯方向传来猫叫声,陈笑蓉回过头,就见四五只猫从阁楼跑下来,凄厉地叫着。

  啪嚓一声,陈笑蓉手里的水杯落了地,摔了个粉碎,她看着阁楼,愣住了;那几只猫均被割了,身上的毛发缺一块少一块,缺少毛发的地方连皮都漏了出来,一只黄狸猫的前爪不自然地蜷缩着,嘴里一直往外淌着血沫。

  陈笑蓉沿着楼梯往上看,看到钟伶在楼梯尽头站着,当时钟伶穿着一件小小的吊带裙,双臂和双腿都裸露着,身上和脸上布满了被猫抓绕出的血印,她目光阴冷地看着逃下楼的那些猫,手里拿着一把沾满血迹和猫毛的美工刀。

  方瑜闻声赶来了,看到钟伶那副模样,便呵斥道:“伶伶!你怎么又把猫抓到阁楼上,看你这幅样子!”

  但是钟伶却以怨毒的目光注视着母亲,举起手中的美工刀对准了母亲,歇斯底里地哭喊:“是你!是你在害我!你想杀死我!”

继续阅读:第十四章:你喜欢海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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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间恶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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