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斯义回到华京城,第一件事情就是公布了那个自己因为私心藏了很久的平反诏书,朝堂上下一片哗然。
尤其是一种老臣,他们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很多人甚至在皇帝的寝殿外跪了整整一夜人,要求皇帝收回重新翻案的圣命,毕竟一旦查出当年之事,就算他们没有涉险陷害镇南王府,渎职之罪都是免不了的。
宋斯义一意孤行,他根本不理会那些倚老卖老的臣子,执意用自己身边最信任的年轻臣子去查,将当年所有的证据全都查出来,一个都不放过。
那些臣子都是宋斯义当上皇帝之后新提拔上来的,对当年之事只是有所耳闻,并不知晓哪位朝臣参与其中,也与朝中老臣们牵涉不多,自然一丝不苟地去查,铁面无私地办。
他们查案的速度很快,加上很多证据都是顾晏初和苏振这些年早就已经查到的,只不过是借他们之手走到明面上而已,查起来自然事半功倍。
朝中老臣牵涉其中的,该撤职的撤职,该抄家的抄家,该砍头的砍头,一时间朝中老臣人人自危,每天以死威逼皇帝的大有人在。
可惜皇帝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任他们怎样死谏,就是不肯松口,案子很快就办完了。
为镇南王府平反的那天,宋斯义亲自将宋之昂的牌位请进了宫里历代祖先的排位中,俨然将他当做皇帝一般对待。
面对着宋之昂的牌位,宋斯义当着面朝文武的面,无比沉痛地说:“皇叔,二十余年了,侄儿为您洗清冤屈,您若是泉下有知,亦可安心了。”
宋斯义身为皇帝之尊,却单膝跪地,准备对着宋子昂的牌位磕头,却被身边的朝臣和内侍官阻止。
他厉声道:“皇叔一生都为了大楚尽忠,若没有皇叔,大楚就没有那么多年的平静,皇叔当得起朕这一跪。”
说完,宋斯义执意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红了,足见他的真心,朝臣们也都跟着磕了头,一个个不敢不诚心,有些甚至额头见了血迹。
做完这一切,宋斯义便让所有的朝臣都退下,他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宋之昂的排位前。
在人都走后,宋斯义在心中对着宋之昂的牌位说:“皇叔,朕为你洗刷冤屈,又留下你唯一的骨血,所以皇叔应该不会介意朕借此收拢一些地方的兵权吧?”
其实,宋斯义方才做的那一切,一半出自真心,另一半则是为了演给那些,直到现在还对镇南王府念念不忘的老臣,甚至是演给那些散落在大楚各方,却又掌握兵权的守将们看的。
尤其是那些守将,他们大多只认当年的镇南王,先帝在世时也并未能够完全调动他们,不然也不会让宋斯远那么容易就逼宫成功。
宋斯义叹了口气,像个孩子似的说:“皇叔莫怪,就算侄儿借用您的名号收拢大楚守将们的心,让您的英灵最后一次守护大楚吧?”
那被香火缭绕的牌位自然是说不出什么的,于是,宋斯义便轻声笑了:“朕知道,皇叔这就算是应了,侄儿多谢皇叔,朕保证,只要朕活着一天,皇叔唯一的骨血就会活着一天。”
宋斯义和冷冰冰的牌位“商议”好了一件大事,心情十分愉悦,转头轻松地走出大殿。
大殿拐角处,闵怀恩远远看着宋斯义神色轻松地走出大殿,他看了一眼大殿,在心中说:“王爷,下一辈如今都成长了,我们这些老东西是算计不动了,可老臣只要活着,便会护着小公子一世平安。”
……
边关,秦州城。
苏觅和顾晏初说是要收拾东西就和顾晏笙离开秦州,可他俩却对可爱的乐乐依依不舍,苏觅也担心婢女照顾不好秦悦,便耽搁了好些日子。
顾晏笙也不着急,他也从未来过秦州,便逛了周围许多地方,秦州风景优美,且民风淳朴,他顺便做成了几桩生意,倒是十分。
离开秦州城的这天,正巧是为镇南王府平反的诏书公之于众的这天,秦州城万人空巷,百姓纷纷自发地去镇南王府上香磕头。
为了避嫌,苏振并没有去,他明白皇帝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为镇南王平反,并不代表皇帝对这个甚至面都没见过的皇叔有什么感情,又或者说是出于什么正义感。
苏振在自己的密室中早就设了镇南王夫妇的牌位,他朝着牌位磕了头,也告诉了他们顾晏初如今与苏觅的关系,让他们放心,上次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他一定会好好保护镇南王府唯一的后人。
苏觅和顾晏初离开的这天,苏振几乎将将军府大半的暗卫都派去保护顾晏初,若是再来一次上次的事情,他这条老命就算是交代了,也无颜去地下面见老王爷。
顾晏初看着满街的平凡告示,他突然想起自己那些日子“借住”在镇南王府做的那个梦,现在想起来,依旧心悸不已。
苏觅轻声问他:“晏初,你对镇南王府,还有记忆吗?”
这些日子,苏觅几次都想在他面前提起镇南王府,可由于种种原因,机会总是稍纵即逝,便一直没能开口。
顾晏笙也看着顾晏初,问:“晏初,你对两岁之前的事情,也没有任何记忆吗?”
顾晏初紧紧盯着那告示,沉默着摇了摇头,不知为何,他对镇南王府一种特殊的感觉,只要提起来,就觉得自己心痛不已,呼吸都急促了些。
苏觅帮他顺了顺气,柔声道:“晏初,若是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
对于顾晏初来说,以前的事情就像是一个神秘的盒子,他每次“揭开”都会发现一些“珍宝”,可这些“珍宝”之中,从来都没有属于镇南王府的那一颗,除了那个梦,他对王府一无所知。
可看苏觅和大哥的神情,他与镇南王府应该是有着某种联系的,这种联系难道是十分痛苦的那一种吗?为何他半分也想不起来?
心里的这些感觉,顾晏初并未告诉苏觅和顾晏笙,只是故作没事人似的,和他们一起回了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