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顾家,顾晏初暂时将镇南王府的事情抛到了脑后,令他觉得欣慰的是,对于顾家,他还是有些记忆的,很多地方看着都眼熟,对于恢复记忆他也多了几分把握。
顾晏笙抛下自己的生意不管,每日带着顾晏初和苏觅两人到处走,去的都是他们兄弟小时候时常去的地方,还给苏觅讲了很多他们小时候的趣事。
苏觅这才了解到,原来在顾晏初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前,他与那些调皮捣蛋的小男孩并没有什么差别。
他们离开秦州城时,秦悦开了很多药带着,经过一些日子的调养,顾晏初的身体素质基本已经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再加上顾晏笙的悉心照顾,记忆也恢复了七八成,也开始有了一些镇南王府的记忆。
对于顾家和华京城发生的事情,顾晏初基本已经想起来了,他唯一还未完全想起来的,就是和苏觅第一次去华京城时,他们两人因为误会而分别那两年多之间发生的事情。
也许,对于顾晏初来说,那段时间的记忆太过痛苦,导致他不愿意想起来。
苏觅觉得也没什么,毕竟那段时间的记忆,她也很想直接丢掉。
两人又在顾家待了些日子,便打算启程回秦州,顾晏笙便又是大包小包地给他们带了很多东西,还嘱咐他们常回来。
离开顾家的这天,顾安若回来了,她如今已经嫁了人,丈夫很有出息,也还算体贴,他们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她以前的性子收敛了不少。
虽然多年不见,看到苏觅和顾晏初,顾安若却依旧有些尴尬,她只是低着头小声说了句:“二哥回来了。”
顾晏初点了点头:“若儿长大了,都有孩子了,以后二哥不在你身边护着你,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虽然明知顾安若并不是一个会吃亏的性子,顾晏初却依旧嘱咐了两句,他是真的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即便她曾经犯过错,他也是可以原谅的。
顾安若眼圈一红,说:“从小到大,只有二哥对我最好,如今二哥也已成婚,苏姐姐很好,若儿也祝二哥和苏姐姐白头偕老。”
就算时至今日,顾安若依旧不肯称呼苏觅为“二嫂”,这或许是她最后的倔强了。
苏觅也不在乎她的称呼,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便和顾晏初一起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赶车离开。
顾安若呆呆地看着马车离开顾家的巷子,她苦笑着说:“我的晏初哥哥,再见了,从今往后,你只在我心底最深处,我不会再爱你。”
顾晏笙将这句话听了个真切,他叹了口气,到底是亲妹妹,他纵使再不喜,却也对她无法真正狠下心。
他走过去,右手按在她的肩上,轻声道:“若儿,二哥离开了,还有大哥在,无人能欺负了你去。”
这么多年了,顾晏笙从未对顾安若说过这样的话,即便是她出嫁那日,他也只是对妹婿嘱咐了几句,并未与妹妹说过什么关切的话语。
顾安若红着眼眶转过身,对顾晏笙说:“大哥不是应该很讨厌我才对吗?”
“大哥从不曾讨厌过你。”顾晏笙将她揽入怀中,“若儿,顾家永远是你的家,你若是有委屈了,记得你还有大哥。”
顾安若努力地点了点头,哽咽着说:“是,大哥,我会记得。”
小的时候,顾安若谁也不信,她认为这个世上所有人都对她有着极大的恶意,因为大哥与她同母异母,她就觉得大哥会害她,挑唆二哥去对付大哥。
可这些年下来,两个哥哥对她都是真心实意,大哥虽然对她不曾亲近,却也从未亏待过她,给她的嫁妆十分丰厚,让她在夫家涨足了脸面,婆婆跟她说话都得陪着小心。
可以说,大哥给她的嫁妆,足以让她在夫家站稳脚跟,他却还是怕她会受人欺负,她这些年怎么就没发现大哥对她的好呢?
毕竟是亲生兄妹,事情一旦说开了,他们自然也就解开了心结,两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顾晏笙还留她吃了晚饭,这才让人将她送回夫家。
苏觅和顾晏初离开顾家之后,顾晏初便一直沉默着,他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内心波涛翻滚。
镇南王府之事对他内心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他的内心完全无法保持表面上那般的平静,虽然宋斯义给镇南王府平反了,可以他对宋斯义的了解,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
顾晏初与宋斯义结识是在少年时期,他们两人一见如故,便成为了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若说了解,他还算是有一些的。
宋斯义是一个做事考虑全面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什么所谓的亲情,又或者是一时热血去做一件这么大的事情?除非这件事对他,又或者是对大楚有百利而无一害。
顾晏初最先想到的就是诸如苏振这样的,昔年镇南王府的旧部,他们如今都散落在边关各个城镇,虽然位不高权也不重,却掌握着大楚的所有命脉和一半的兵权,这对皇权是多么大的威胁?
如果是以前宋斯义对此只是担心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害怕了,毕竟顾晏初的身份摆在那里,很有可能聚拢镇南王府的旧部。
宋斯义可以来一次“清君侧”,拥有大楚一半兵权的顾晏初,怎么就不能呢?除非他不想。
顾晏初却真的是不想,他已经再三对皇帝说过,自己并不希望身份曝光于天下,他却终究还是不放心啊。
“宋斯义,若是你肯安稳做你的皇帝,不动秦州便罢。”顾晏初在心中对自己曾经的至交好友说,“可若是你动了这样的心思,为了我想守护的人,我也不惜做出任何事情。”
这么想着,顾晏初紧紧握着苏觅的手,放在心口处,他无比庆幸自己回来了,这一点他倒是十分感谢那朵儿。
苏觅以为他睡着了,便也靠在他肩上歇息,此刻手被他这么一握,她迷迷糊糊地以为在家里,便打了一下他的手,嗔道:“别闹!快睡,明天再给你。”
顾晏初听到“别闹”两个字而扬起的唇角,瞬间垮了下去,两片红晕“嗖”地飞上了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