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知道苏觅失忆,是因为索图瑞时,哭得几次都似要晕过去一般,此刻眼睛依旧是红肿的,她缓缓走到苏觅对面,坐下来,伸出手要为她把脉。
看着秦悦红肿的眼睛,苏觅心里突然也难受起来,她悄悄用食指点了点秦悦的掌心。
秦悦抬起头看了一眼苏觅,看出眼中的信任和坦然,便也不再烦乱,静下心来细细为她诊脉。
秦悦诊脉的时间最长,足有两刻钟,东离国众人开始坐不住了,有些人甚至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瞧,就连索图瑞看起来也不似方才那般淡然。
就在大楚人人都以为秦悦一定诊出些什么时,她站起身,对着两位皇帝欠身一揖:“皇上,臣女诊不出任何异常。”
大楚所有人眼中的希望一瞬间都破灭了,东离国众人方才伸长的脖子也纷纷回了原位。
索图瑞嗤笑道:“本王早就说过,苏觅只是摔了一跤,才会失……”
“臣女知道东离国有一种巫蛊之术……”秦悦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开口,打断了索图瑞的话,“先利用巫术,将两个人的生命绑在一起,继而以血养蛊,将蛊放入人体内,此人便可忘却前尘,寻常大夫根本诊不出。”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顾晏初忍不住站了起来,看向索图瑞的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闪着寒光。
索图瑞忍不住看向秦悦,他万万没想到,最终坏他事的竟是这么一个平日里他正眼都没瞅过的小丫头片子。
宋斯义瞥了一眼旁边额上已经见汗的索蒽,转而问秦悦:“秦姑娘可知,这种巫蛊之术如何解?”
秦悦眸色清冷地看着索图瑞,回话:“那就要问东离国太子了。”
一时间,大殿之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索图瑞,饶是他一直面厚如墙,此刻也有几分坐不住,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自己对苏觅做了什么。
索蒽见儿子不吭声,感受到宋斯义极有压迫感的目光,他如坐针毡,忍不住呵斥道:“逆子!犯下如此大错,竟还不知悔改,来人呐,将太子待下去面壁思过,何时交出治好苏姑娘的法子,何时放他出来!”
此时,一直不吭声的苏振突然说话了:“小女的巫蛊之术,贵国必须找人解开,另外……贵国太子做下此等事情,难道几日‘面壁思过’就能轻松揭过吗?”
“苏将军说得没错,这个……自然不能。”宋斯义接口道,“苏觅是我大楚的骠骑将军,太子殿下必得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向苏觅道歉,且……若是东离国有意与我大楚永久和平共处,便请废了太子!”
东离国众人的面色立刻难看了起来,虽然他们的太子犯了错,可也不能任由他国皇帝就这么随意地说出废太子这样的话来,他们东离国的颜面何存?
索图瑞霍然起身,正要说话,却被索蒽喝止:“你还要说什么?还不退下!?”
索图瑞看了一眼对面的苏振与顾晏初,最终目光落在苏觅那张他曾思之如狂的脸颊上,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拂袖愤然离去。
看着他离去,宋斯义淡淡地对索蒽说:“苏觅如今离不得贵国太子,为了弥补,至少得让他待在秦州,待苏觅的蛊毒彻底去除,朕自会放他离开,您……意下如何?”
这是要将索图瑞当做人质给扣下啊,索蒽沉默了片刻,权衡利弊之后,说:“这个自然,既是如此,朕便先回去了,让那逆子留下,配合解毒。”
东离国众臣之前觉得,他们有这么一个软弱无能的皇帝,他们便可以做大,不必事事都请示皇帝的意思,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如此羞耻。
东离国众人跟着索蒽全都离开,宋斯义轻轻叹了口气,走到苏觅身前,对她说:“苏觅,都是朕对不住你,派了那群无用的东西跟着你,若非如此,你也不会被索图瑞拐走。”
苏觅起身,欠身一揖:“臣女不敢。”
宋斯义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其他两人,他们虽然恭敬地站起身,低头垂目,看似恭顺,却都是一言不发,看来他们都不相信他啊,他勉强扯了扯嘴角:“你才回来,回去休息吧,朕稍后会去看你。”
苏振这才与顾晏初一同拱手道:“恭送皇上。”
苏觅也欠了欠身:“臣女恭送皇上。”
宋斯义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都不必多礼,起来吧。”
苏振与顾晏初站直了身子,依旧是一副垂眸不语的样子,看来他们君臣心里的结是需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解开了。
宋斯义叹了一口气,带着一名内侍官从大殿走了出去,他心情看起来很低落,顾晏初曾经与他也是很好的朋友,如今却不信他。
那名内侍官叫冯木,那日顾晏初知道苏觅去东离国,给了宋斯义一巴掌,他上前阻拦时,也被打了,内心记恨着顾晏初,一直想着寻个机会将这个仇报了,今日终于来了!
皇上纡尊降贵地向苏觅道歉,他们居然敢不接受,还给皇上甩脸子,只要他稍稍说两句,只怕皇上就会彻底记恨上他们苏家和顾晏初。
冯木在心中暗暗说:苏元帅,对不起了!谁让你将女儿嫁给顾晏初呢?
一念及此,冯木露出了一个阴狠至极的表情,在宋斯义背后说:“皇上能亲口向苏姑娘赔不是,那可是给足了苏家和顾大人面子,他们非但不领情,还敢给皇上脸色看,实在是可恶至极!”
“啪!”宋斯义怒气冲冲地转身给了冯木一耳光,“苏元帅与顾大人是大楚功臣,他们是你一个奴才可以编排的吗!?”
面对皇帝的盛怒,冯木立刻颤颤巍巍地跪下,自己打了自己几下嘴巴子,说:“是奴才的错,奴才口无遮拦!”
宋斯义冷冷地说:“自己去领二十大板!”
冯木立刻磕了一个响头:“多谢皇上开恩,奴才这就去。”
宋斯义扔下他自己一个人走了,冯木蓦然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凶狠的目光,将这笔账又记在了顾晏初,甚至是苏家人的身上,站起身,出去领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