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做了个长长的梦,再次醒来,发现我已经躺在床上,还好好盖着被子。
被子有潮潮的感觉。墙上挂着的日历时钟显示,这已经是第二天的大下午,我这一觉睡得可真够久。
再看看周围,并无异常迹象。
客厅里传来声音,我撑着爬起来,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房间,饿得发晕的头昏昏沉沉。
日暮西沉,天色渐晚,只见客厅窗帘拉着,微弱的光线透进来,阴恻恻的。
沙发上空无一人,电视竟然没有关,正在放着电影《午夜凶铃》,此时正演到贞子从电视里爬出来。
一身白袍,感觉要扑向我的贞子还在艰难向前挪爬,音响开得贼大,凄厉的配乐弥散在不算大的空间里,惊悚异常。
这恐怖氛围营造得很足,我心下疑惑,难道我是看电视看着看着睡着了?半夜被冻醒后,连电视都没顾上关,自己蛰回房间又继续睡?
之前发生的一切真是我做的一个荒诞的梦?
想想这样解释才合理,对啊,现在可是21世纪的新时代呐,建国后可没有什么怪力乱神了。
还没等我放松心情,一个声音从头顶炸响,彻底粉碎了我的信仰。
老天果然没有站在我这边。
“老公,你挡我们看电视啦!舍得醒了?知不知道你沉得像头猪。”
一个熟悉的女声幽幽响起。
我抬头往上看,之前光线暗没注意,只见昨晚华丽登场的女阿飘,此刻正倒吊在天花板上。
她身边还聚集着几个女阿飘,都以同样的姿态倒吊着,几簇长发垂下,荡呀荡,那画面太美,不忍直视。
“阿飘姐姐,你是何方神圣啊?我真的不是你老公,求放过。”
弱小无助的我只能可怜兮兮哀求。
“我是你老婆竹梦呀,你又失忆啦?”
倒吊的头转向我这边,她的眼白使劲朝我狠狠一翻,眼锋如刀。
这个叫竹梦的女阿飘白了我一眼,便不再理我,又转向她那些阿飘闺蜜们。
“甭理他,我老公这人动不动脱线,我们看电影。房东爷爷给我们准备了下午茶,一会大家尽情嗨,当自己家,晚些在我家吃晚饭哈。”
阿飘看鬼片,什么恶趣味?
还有,什么房东爷爷?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望向厨房方向。
只见昨晚制造了我脸上黏液,又使劲在我窗外舔玻璃的阿飘大爷端了个什么东西飘过来,还是一样的装扮,不同的是舌头已经缩回去了。
可是,明明房东不是在国外吗?
眼前的这个又是什么鬼?改天我得找刘哥问问了,关于这房子,到底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你有个好老婆。”
我还在呆愣中,给这拨女阿飘们送完东西的阿飘房东冷不防出现在我身边,还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话,吓我一大跳。
“她不——”
我急着想解释,但阿飘大爷根本没有意愿听。
只见他,眼里好像有了个了不得的目标,即刻转移视线,忽然以一个老年人不可能拥有的速度(哦,他是老年阿飘),极速飘向一个地方。
只听见“嘶”一声响起。
他的目标是我黏在墙上的一个挂钩。
我刚黏上去不久,这悲催的挂钩便光荣脱离墙面,壮烈牺牲。
阿飘大爷余怒未消说道:“这里不能有四个挂钩,太难看了!颜色款式也不一致,真的太丑了!”
我:“……”
他果然是房东,强迫症原屋主。
墙上本来粘着三个处于三角形位置的蓝色挂钩,我平时用来挂钥匙串啥的,最近随手给多黏了个备用。
只是可怜的新挂钩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就被这个强迫症屋主无情驱逐了。
“小伙子,我还是很感谢你,你把我这个房子原貌维持得很好。”
房东大爷一脸感激状。
那是因为懒。我自忖,好吧,懒出功劳来了。
可是,为什么竹梦能跟房东大爷那么快熟络起来?难道是因为同类相吸么?
“房东爷爷做的牛排很好吃,三分熟,一分不差,你来尝尝?”
才刚想到竹梦,她就立马咧着个血盆大口倒吊在我眼前。牙上的血丝还凛凛可见。
“谢谢,不用,您慢用。还有,拜托,咱聊个天能别搞倒吊这种高难度动作好么?照顾下我这个现任屋主瘆得慌的小心脏吧。”
我弱弱地请求。
“土老帽!最新的美容大法都不懂,倒吊可以对抗重力,防止胸部下垂,抗衰养颜,保持肌肤紧致。真是无知!去去去,你这种不懂女人的直男癌,如果没有我,你绝对注孤生!”
丢了我一个大白眼,竹梦又如履平地般趟着我的天花板飘回去,兴致勃勃地继续和阿飘闺蜜们八卦。
“气色这么不好,我们是不是该组团去晒个日光浴啊?”
“日光浴哪够啊,现在不都得直接上医美了嘛!”
“都别瞎折腾了,要想美谈恋爱呀!你们就是太缺男人,太久没恋爱,看看,一个个面色无光的,不谈恋爱女人很容易老的!”其中一个中年女阿飘很哀怨。
“唉,其实都怪我们家太小了,晒不到阳光!最近墓地又涨价了!那些商人真的太奸诈!只要是地皮都上赶着涨钱,管你是住活人还是死人。”又一个女阿飘吐槽。
……
果然几个女的一台戏,管她是人还是阿飘。
托这个从天而降的阿飘竹梦的福,我王铭扬有生以来女人缘这么好,嗯错了,是女阿飘缘。
被一拨倒吊在我本就不大的客厅天花板上,一丛丛长长的头发悬挂下来飘啊飘,配上一张张惨白的脸,有的还不那么安分,时不时把头搬下来放在手里理理头发的阿飘们,搞得我离极速滚出这个小窝只差钱的距离。
还能有幸和我已先走一步的房东和谐共处一室,原来我王铭扬才是真正的中国好室友。
我知道我很怂,但金钱和美色面前认怂也是基本战略中的基本。即使对方只是个美阿飘。
只是,伺候着这么一拨姑奶奶,开完茶话会开晚餐会。
加上一旁还有个不厌其烦帮我拗坐姿的房东阿飘爷爷,我的腰背只要稍微驼一下,弯下去一点,冷冷的狠击必到。
“啪——坐直点!姿势都没有,你混个屁啊!”
我:“……”
“做人最要紧的是姿态好看,懂不懂啊?”
我懂,被一个阿飘教做人,那滋味确实酸爽。
可怜的我连地震来了也不会轻易下火线的游戏打起来手都忍不住抖得慌,已经被队友吼过N次猪了。
我这是得罪阎罗爷了么?
“铃——”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此时正赶上我又驼背了,被阿飘房东狠狠冷击,这电话声吓得我差点跌坐地上。
这个点电话响绝对又是什么“有你一张法院传票”啥的欺诈电话,或是“尊敬的先生,恭喜您获得我们的购房资格”这样的推销电话。
电话费前房东一下预付两年,不用白不用。但平时也没啥人联系我,接电话我也越来越不积极。
只是,听到电话响,房东爷爷忽然激动起来,猛击我。
“快接电话!”
阿飘爷爷本来还算慈祥的胖脸突然抽搐,我没眼花的话,他脖子上佩戴的小领结好像瞬间把他的粗脖子又勒小了一号!
他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眼睛凸出,好像那俩眼球都快要掉到我身上般。
妈呀好疼!不就接个电话嘛,我接我接还不行吗,有必要激动成这样吓人么?
我一溜烟窜到电话旁,连鞋都顾不上穿。
“是是,谢谢你们的厚爱,我不买房,如果想恭喜我就免费送我一套吧,谢谢!不见!”
又是讨厌的推销电话,真背。
我狠狠把电话挂上,忍不住吐槽。你们起码派个甜妹子来吧,我还有兴趣敷衍你一下。
弄个东北糙汉子,一口一个大哥,这感觉也真是够够的,谁比谁老啊?小爷我还嫩着呢!
“哇!”
我才搁下电话,转头就被吓了一跳。
阿飘大爷不知何时已站我身侧,幸好已恢复能看的样子,只是有点黯然,眼里有着难计的哀伤。
我没看错的话,还有泪粒涌动了下。阿飘大爷这是在等谁的电话吗?
竹梦不知什么时候已送走了她那拨阿飘闺蜜,这时也飘了过来,她什么都没说,我看到她好像丢给阿飘大爷一个“我懂你”的眼神,阿飘大爷遁走了。
这,这是什么鬼互动啊?我一阵胸闷!
不管了,睡觉去,明天我必须得去跟中介刘哥好好聊聊了。
家里只有一张床,这个竹梦总不能还好意思厚脸皮赖着不走吧?
现实版的阿飘压床我可是真没见识过。
浑身骨头已散架,我懒洋洋摊到床上。
“哇好冰!喂!你干嘛?”
刚沾到床的我一跃而起,一向习惯裸睡的身上已凝结了一层晶莹的冰霜,冻得我赶紧跳下床,抖啊抖,冰渣掉满地。
始作俑者,那个女阿飘,竹梦,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就这样大喇喇地躺在了我身边。我果然还是高估了她的脸皮,忘了绝不能以人之常情来推断一个阿飘。
此刻,这个阿飘正以看奇葩的眼神看着我,圆睁着她一双无辜的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