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想到会有人跳出来反对,但没想到是钟繇。
老东西,我又没有直接让阿福做继承人,你怕什么。枉你也是老臣,这个时候站出来,有些小家子气了。
“曹祜也算知兵,用他为左冯翊,正好趁机绥靖盗匪,平定群寇,还左冯翊一个安宁。”
“丞相,剿匪与行军打仗,非是一回事。”
“我记得曹祜在弘农郡,便平定了危害多年的枯纵山匪寇。”
“丞相,我在关中多年,很清楚关中民情。左冯翊胡虏众多,一个处置不当,是会生大乱的。”
曹操笑道:“元常(钟繇字)说得倒是,你确实在关中多年了,劳苦功高啊。”
“臣不过尽力而已。”
“这些日子,军中疫病丛生,我准备将所有生病士兵,全部留在池阳,交给曹祜处置。曹祜也向我保证,他会亲力亲为,与生病士兵同在,确保这些士兵,全部好转。
元常,如果这件事不交给曹祜的话,你可否有合适的人选?”
曹操讲话说到这个份上,钟繇知道,不能再说了,否则就要惹恼了曹操。也亏得钟繇是国家重臣,否则就要像刘桢一般,直接下狱论罪了。
钟繇不敢言,曹祜的任命,便坐实了。
曹操看着这个尚幼的孙子,笑着说道:“阿福,伤兵和左冯翊,我都交给你了,你在左冯翊,可要勤于政事,莫要让人说我,任人唯亲。”
“大父放心,孙儿必不辱使命。”
曹祜声音不算响,却很是清脆。
钟繇看着这个他之前并不曾在意,却在短短时间崛起的少年郎,突然怀疑,曹丕能否是此人的对手。
如果一切都有变数,又当怎么办。
因为急着去打安定郡,曹操没有多耽搁,留下两千多染病,或者疑似染病的士兵,便匆匆西去。
曹祜虽然胸脯排的震天响,可看着满营的哀声,也是有些无奈。
自己现在,手中无人、无粮,还有伤兵,确实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不过这个烂摊子是自己要来的,所以他连抱怨的资格都没有。
巡视了一圈大营,情况很不好,已经出现病亡的士兵了。
曹祜看完众人,又到了夏侯称的帐中。
夏侯称也已知道曹祜接了照顾伤兵的活,忍不住说道:“阿福,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有大好前程,不能因我等而犯险。”
“叔权,你若出了事,我没法给姨祖交代。”
夏侯称也感动地落下泪。
二人虽是亲戚,可之前他更亲近曹丕,对于曹祜,戒备多于亲近。可他万没想到,曹祜不嫌旧事,仍以亲相待。
“潼关之前,我欠你一条命,今日,又要再欠你了。”
“叔权,你既然欠我命,就得好好活着,不能有事。你这条命,现在是我的了。”
回了帐中,曹祜叫来了游楚、颜斐二人。
游楚字仲允,原本是蒲坂(治今山西省永济市蒲州镇)令,名士游殷之子,左冯翊本地人,曹操特意给曹祜留的帮手。颜斐字文林,济北国人,太子冼马,曹祜人手不足,跟祖父特意要的。
“仲允,丞相委我为左冯翊。今左冯翊动荡不安,贼寇肆虐,我本该立刻前去赴任,可营中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这两千多生病的士兵,我实在没法抛弃。
今委你为郡督邮,代我前往各县巡视,主要是左内史各县。你此行有三个任务,其一,了解各县详情,评判各县官长贤愚;其二,从各县选拔贤良之士,每县至少十人;其三,征调钱粮役夫。
郡府空虚,接下来能不能开展工作,皆仰仗仲允了。”
游楚今年刚三十,慷慨好施。他本以为曹祜年纪轻轻,初掌一郡,会煊赫一番,没想到如此务实,又对他这般看重,自是感激涕零。
“文林,你代持我令,前往高陵,提调药材和其他物资,敢不从者,皆杀之。”
“唯!”
当天中午,二人各奔其所,曹祜则一个人熬起了汤药。
桂枝三两,白芍三两,炙甘草二两,生姜三两,大枣十二枚,即张仲景《伤寒论》第一方,人称“千古伤寒第一方”。
曹祜前世不是医生,自不会治病。之所以知道这个方子,乃是参观张仲景博物院所知,因为内容简单,名气又大,便记了下来,没想到竟然用在了东汉。
一碗汤药熬好,曹祜端着去见夏侯称。
看着黑乎乎的汤药,夏侯称忍不住问道:“阿福,你还会治病?”
“你忘了,我初见大父,便用汤药帮他减缓头疼。”
“这病药石无救。”
“没有什么是一定的,你就是到了地府,我也将你拉上来。”
夏侯称听了,一时发笑。一碗汤药喝完,他竟感觉全身热乎乎的,腹里更是散着暖意。
“叔权,好好睡一觉,明天便好了。”
安排好夏侯称,曹祜召集了数十役夫,开始大规模熬药。除了桂枝汤,还有什么板蓝根、蒲公英、连翘、金银花之类的,也通通熬制成汤,发给生病的士兵。
对于伤寒这种病,曹祜并不了解,就当感冒发烧治了。
可能会有误诊的,但顾不得其他了。
营地中间,设了数十个大瓮,按照汤药不同,一字摆开。因为生病士兵实在太多,只能日夜不停的熬夜。
营中役夫并不多,各个又怕的不得了,根本不认真工作。
曹祜无法,只得以身作则,冲在第一线。
全军上下,都知道曹祜身份贵重,看着曹祜不辞希望的熬药,众人几乎难以置信。
曹祜天天熬药,跟很多人都熟悉。
这天一个士兵竟然大着胆子问道:“公子,你是将军,我们是兵,你为啥对我们这么好?”
“没有你们这些兵,哪来我这个将军。”
“公子,为了我们这般辛苦,值得吗?”
“只要你们觉得值得,那就值得。”
“公子,你不害怕伤寒吗?”
“怕!”
看着众人瞠目的模样,曹祜大声喊道:“兄弟们,咱们是上下级,更是袍泽,是兄弟。我曹祜说过,不抛弃任何一个兄弟,今日咱们共抗伤寒,若不能成功,便与诸位,同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