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北人归北,一共实行了两次。
第一次是西晋灭蜀、吴,北迁了大量的南方人,主要是汉末南迁的北方人,获得了南方北地人的支持,稳定了局势。
第二次是金宋和谈,大量南迁的北方人被南宋送回北方,彻底断了北方人归附南宋的心思。
这一次曹祜实行此策,一是收拢人口,解决关中、凉州等地汉人稀少的问题;其次是讨好益州本地人,获得他们的支持。
川普怎么获得丑国红脖子支持的,不就是他往死了干移民吗?
除此二人,至于张翼,只是一个小将,名声不显,曹祜便留在身边听用。
众人散去,只有李孚一人留下。
李孚有些担忧道:“将军,北人南下,虽与本地人发生矛盾,但也冲击了本地的豪强势力,增强了中原对边塞的影响力。
若尽使北人归北,只怕地方豪强,便要坐大了。”
曹祜笑道:“关中、凉州,也需要汉人,所以不得不将益州的北人北迁,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若是胡人尽居关中、凉州,国家是要有大麻烦的。
两相其害取其轻,我只能先稳住边疆。
但是北人北归,南人亦可北归。”
李孚一愣。
“子宪,我不瞒你,益州战后,至少要有三万户本地豪强、富户,迁徙到北方,充实边疆。
我绝不可能放任豪强的坐大。
这是对国家、民族的不负责任。”
李孚恍然。
这件事先不提,待益州稳定之后,再釜底抽薪。
到了晚上,曹祜又接见了夏侯纂。夏侯纂是夏侯家旁支,若是论起来,曹祜还要叫他一声“表叔”。
夏侯纂单独见曹祜,有些局促,慌张间竟行了大礼。
“夏侯将军,不必如此。”
“夏侯纂有罪,愧对祖宗。”
曹祜示意徐质,将其扶起。
“将军能告诉我,你身为夏侯家子孙,为何投靠刘备?”
“当年刘玄德投靠魏公,共同诛灭吕布,渡过了一段很好的关系。当时刘玄德是豫州刺史,驻扎在谯县。
丞相为了拉拢,也为了分化刘玄德的势力,便将夏侯校尉的侄女嫁给了张益德。
而刘备为了麻痹魏公,也征辟了很多夏侯家的人。
我和从兄夏侯博,就是那个时候投奔刘玄德的。”
“刘备反叛魏公,你们为何不反正?”
“常言道,宁为鸡头,不为牛后。元让、妙才二位将军,受魏公重用,可我与丞相的关系,并不亲近。
在刘玄德身边,我二人皆为重臣,这是在丞相身边,比不上的。”
曹祜看着夏侯纂,突然一笑。
“我看未必如此吧。你确实是夏侯家的偏支,可夏侯博呢,他可是妙才姨祖的亲堂弟啊。
而且他被擒获之后,还自杀了。
你能告诉我为何吗?”
(夏侯渊,夏侯博,渊博,后人怀疑二人有关系。)
夏侯纂低着头,也不敢说话。
“我替你说吧。当时我祖父虽为司空,手中握有天子,可北方袁绍势大,双方实力差距巨大,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我祖父会输。
元让、妙才二将军,追随我祖父多年,已经没法回头。
夏侯家担心我祖父兵败之后,他们会受牵连,所以安排你和夏侯博一同投靠刘备。这样一来,不论谁胜,夏侯家都立于不败之地。
夏侯家真是好算计啊。
我猜,将夏侯氏嫁给张飞,也是你们夏侯家求的吧。”
“不是这样的。”
夏侯纂赶忙要反驳。
“算了。”
曹祜一摆手,打断了夏侯纂。
“无论如何,事情已经过去了。当年夏侯博的死,便为此事划上了句号。今日你既已投降,便忘却旧事,一心忠于我曹家便是。”
“唯!”
夏侯纂想解释,却又不敢说话。
面前的曹祜,仿佛与十几年前的曹操融为一体,让他不寒而栗。
此时曹祜有些明白了,为何明明夏侯氏是个大家族,可受重用的,只有夏侯惇、夏侯渊两家。
夏侯家做的事,很令人愤怒,又格外真实。
你能想象,华歆的继子在东吴做濡须督(骆统),魏国尚书令裴潜的弟弟在蜀汉做光禄勋,魏国尚书令桓阶的弟弟在东吴做尚书。
三国之间,私人书信,往来不绝。
陈群与许靖通信,史书上甚至说是“重结旧好,情义款至。”
好多事情,没法深究。
到了晚上,曹祜正在看书,徐质来报,吕并求见。
这个名字,曹祜有些日子没听见了。
之前曹祜安排吕并和司马懿二人进入巴西,作为前哨,但二人完成的并不好。
非是二人不尽心,只是二人是外来户,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手中兵力又不多,难有作为。
曹祜后来,召回了司马懿,将他派到于禁军中。
而吕并则被闲置了。
也不算完全闲置。曹祜给了他一个校尉的衔,让他去绥靖地方匪寇去了。
没想到他今日来了。
吕并入帐,见到曹祜便跪到地上,大礼参拜。
“吕校尉这是何意?”
吕并道:“吕并这些日子,所见所闻良多,终于让我认识到,曾经的自己,坐井观天,夜郎自大,以升量石,是多么的才疏学浅,见识浅薄。
我若再这般下去,也只是一个庸碌之辈。
所以我想跟随在将军身边,学习救国救民的大道,哪怕只是一个马夫、走卒,亦是心甘情愿。”
曹祜听后,不由笑了起来。
吕并这是学聪明了。
“你手下还是有上千兵马的,做什么马夫、走卒?”
“并愿全部交给将军安排。”
曹祜笑道:“很多人都跟随你多年,你可甘心?”
“见识短浅者,犹如井底之蛙,坐观天象,不知天之大,海之阔。这些部曲是我的屏障,可也成了井,困住我。
我不想再走父亲的老路,我要做君子,做士人。”
“你想彻底与过去脱离。”
“是!”
“哪有这么容易。”
“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
曹祜一时大笑起来。
“子原,我看出来了,魏越在你身上,下了很多功夫。”
“舅父怕我只是一个武夫,访名师以教我。只是我从前不明白,只觉得凭手中长戟,胯下马,便可纵横天下。
现在看来,实在是无知。”
“你能这么想,已经是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