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基的建议让曹祜意识到,徐邈这些人虽然是来帮自己的,可是若自己无法压制住他们,也可能为其挟制。
这些人在内心里,并没有完全顺服曹祜。
曹祜当即便再次召集众人。
“诸位,我想前想后,还是觉得我军应该要择机渡河。”
曹祜话未说完,郝昭立刻说道:“中郎将,轻而无备,兵家大忌,此冒险之举,万不可行。”
曹祜没有搭理郝昭,而是看向其他人。
郝昭虽然是仅有的三个部曲将,可他的身份让他并未有太多话语权。
郝昭说完,徐邈也道:“中郎将,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咱们要未虑胜,先虑败。
过河纵然能发挥骑兵优势,可敌众我寡,一旦为敌所破,反倒是弄巧成拙。
所以敢情中郎将,还是要谨慎行事。”
有徐邈带头,众人皆是积极起来,但大多都是反对的。
曹祜没有生气,而是平静地说道:“诸位可有支持我的?”
众人谁也不说话。
这是曹祜又道:“我觉得我是对的,诸位觉得我是错的。是非对错,现在也没法证实。既然如此,我自行渡河。愿随我则同行,不愿者,我亦不强求。”
本来丁尊是反对曹祜去冒险的,可看到这场面,立刻站出来说道:“徐景山,你要威凌主帅吗?我告诉你,我不答应。
我跟你们说,这是鹰扬军,姓曹,谁要是敢不听将令,就哪来滚回哪去。”
徐邈被骂得脸色涨红,勃然怒道:“丁子敬,你发什么疯?”
“徐景山,我今天就发疯了。我告诉你们,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这是鹰扬军的大帐,谁敢忤逆中郎将,我跟他没完。”
“出去。”
丁尊听后,狠狠地将帽子仍在地上。
“今天谁不听中郎将的,我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丁尊走后,众人面面相觑。
之后刘靖和曹允、魏平、张颖、曹震、成何等几个曹祜旧部,立刻也站了出来,支持曹祜。
现在讲究的不是对错,而是站队。
众人是曹祜的嫡系,哪怕是死,也得支持曹祜。
有曹祜嫡系带他,其他人也为难起来。
夏侯霸犹豫半天,最终站出来说道:“中郎将说的,是有道理的,正所谓要为大局着想。大局就是破贼。”
夏侯霸带头,天平很快倒向曹祜。
眼看局势凝重,原本反对的徐邈、郝昭一时也承担不住压力。郝昭率先俯身拜道:“中郎将,我亦愿随你渡河。”
曹祜笑道:“伯道,何必如此多礼。”
曹祜说完,又道:“丁子敬昨夜喝多了,竟然耍起酒疯来,还请诸位莫要怪罪,我狠狠责罚他,让他反省己过。
景山,你觉得如何。”
“曹祜之言,又像是问丁尊的处置,又像是问是否要渡河。”
徐邈不想支持,可也知道,再坚持己见,就是要与曹祜对抗了,只得说道:“中郎将,诸事但听你的安排。”
曹祜笑道:“既然诸位同意前往违逆,那咱们就即刻进兵。”
徐邈见状,也知道没法反对,只得轻叹一声。
这位年轻的公子,果然好手段。看着曹祜,他仿佛觉得,面前之人,跟曹操一模一样。
他并不是针对曹祜,可是过河确实太冒险了。
众人散后,刘靖找到王基问道:“伯舆,是不是你撺掇的公子?我之前警告过你,不要自行其是。”
王基笑道:“文恭,这话就不对了。公子素来有主见,胸有成略,行不苟合,岂是你我能够动摇其心智的。”
刘靖对此并不满意,有些愤怒地说道:“伯舆,你明不明白,一旦渡河,便是龙潭虎穴,危机四伏。你有没有考虑过大军的安危?”
“没有!”
“你?”
“用兵如丞相,亦有荥阳之败。公子现在,并不怕受挫折,只怕他养成了耳根子软的坏习惯。
我希望他能明白,只要打定主意,哪怕是错的,亦要一路向前。”
“你真是疯了。”
“文恭不觉得,看着公子一步一步成为一代雄主,是一件很令人愉悦的事情吗?”
刘靖听了,压着嗓子怒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在救这个天下。”
二人不欢而散,而刘靖对王基的防备之心,更重了几分。
而曹祜则让人将丁尊唤来。
“表兄,今日委屈你了。”
丁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公子,这算什么,我这个人素来是帮亲不帮理,有我在,还能让那群匹夫将你欺负了。”
······
既决定渡河,曹祜乃命曹震率哨骑前出,三曲人马,分作左、中、右三列,成长蛇阵前进。
大军一路前进到下邽县(今陕西省临渭区下邽镇)以东的地方。
此地离着渭口有数十里,水流平缓,叛军防御也松懈,正适合渡河。渡河之后,往南便是郑县(今陕西省渭南市华州区)。
郑县乃长安与潼关之间的要道,一旦能袭破此地,叛军必然惊破肝胆。
不过因为叛军封锁,渭水上的船只尽被焚毁。曹祜从白渠等地调船,也只得十余艘,还俱是小船。
曹祜也不气馁。
他亲自带头乘船渡河,可等他刚刚踏上南岸的土地,河北岸的曹震便来信。一支叛军从西北方向赶来,数量有上千人。
曹祜听后,一时大惊。
西北方向是曹操,叛军怎么能从西北出现,又是哪一部。
曹祜知道,这河,怕是渡不了了。
“表兄,下令已渡河的部队返回北岸御敌。”
“公子。”
丁尊看了看左右,低声道:“咱们好不容易才压服众人,渡河南下,一旦现在回去,哪怕击破这股敌人,再想渡河,也不容易了。”
“表兄,你不是一直不想南下吗?”
“此一时彼一时,既然决定渡河,就一定得成功,公子的威望最重。一旦半途而废,只怕徐景山这老家伙,又起别的心思。”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用兵不能拘泥于一个目的、手段,既然遭遇敌军,就不能不调整用兵策略。”
曹祜说到这,叹了口气道:“至于那点威望,于大局来说,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