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阳在涪水下游,是蜀中勾连东西的要地。早年德阳城在梓潼北面,迁到今址不到百年。
驻扎在德阳的张裔乃蜀郡大族出身,同时担任州从事和帐下司马的职务,算是文武双全之人。只是他这种双全,未经历练,并无太多真本事。
张裔有兵六千,任务是抵御张飞,可他待在德阳,一直未动,眼瞅着张飞在东面攻城略地,他却瞻前顾后,迟迟未作出反应,直到庞德兵临城下。
眼看有军队从西面来,张裔大为吃惊,还以为刘备打到德阳,急忙准备防御。
这时黄权打马来到城下求见。
张裔满是狐疑。
“公衡(黄权字),难道你也降了刘备?”
黄权回道:“君嗣(张裔字),我是为大事而来。”
黄权遂把曹军兵临广汉,以及给刘璋的条件俱跟张裔说了一遍。
张裔听后,亦有些疑虑。
“公衡觉得曹军可以信?”
“除此之外,难道还有他策?”
黄权道:“说实话,若是刘使君真守不住益州,一定要降,那我更希望他投降朝廷,如此名正言顺。
至于刘备,实在是中山恶狼,恩将仇报,可恶至极。”
“可刘玄德毕竟是汉室宗亲,与刘使君同宗。”
“既为同宗,侵吞疆土,不是更可恶吗?”
张裔略有犹豫,最后还是同意了黄权。
现在不是选曹,就是选刘备,选曹还能推脱是归顺朝廷,可选刘备,就是投降叛主了。
但张裔并为允许曹军入城,只是答应李孚,可与他们一起出兵垫江。
两军联合之后,约有万人之众,众人顺水而下,直抵垫江。
守卫垫江的乃是庞林。庞林是庞统之弟,也是张飞的功曹,既负责守卫张飞的后方,又负责为张飞督调粮草。
垫江有兵千人,但有坚城可倚仗。
庞德很清楚,若是两军相持,很可能惊走了北面的张飞,因此要速破此城。
于是庞德向张裔借了楼船三艘。
这些楼船有两丈多高,庞德又临时在上面加了一层。
垫江南门城墙,紧邻涪水。庞德亲乘楼船,顺水而下,到达南城墙外,用长竿勾住城墙上的女墙,然后扑上木板,冲杀上去。
庞德亲率陷阵士突击,血战一场,当日便攻破垫江,生俘了庞林。
战后,曹军和益州军共同进驻垫江。
当天晚上,张裔派人来邀请李孚、庞德、黄权等人,共贺破城。
双方既是盟友,为了增近双方的关系,李孚便同意了此事。
到了晚上,李孚等人来到县府,张裔已准备妥当。除了美酒佳肴,还有一群美丽的歌伎。
众人边喝边欣赏歌舞,气氛颇为热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张裔突然说道:“我益州本不该有此难,若非来的外人太多,何至有今日?”
李孚不解其意,便道:“张从事是对南来之人有怨意?”
“难道不该如此?”
“四海之内,莫非王土,根本没有独善其身的说法。我看今日张从事,是不是有什么要求?”
张裔笑道:“李主簿,我说你将垫江城让给我如何?”
李孚听后,笑了起来。
“张从事为何想要垫江城?”
“我不该要吗?你们若得了垫江,西可直抵涪城,南可攻取江州,如此一来,半个益州都控制在你们的手中。
到时候真正要夺益州的,就是你们了。
你们真的会好心让刘使君继续为州牧,我可不信。
你们把垫江给我,势力只在巴西,咱们再进行合作。”
李孚听后,摇了摇头。
“不行。”
张裔脸上,闪过一丝厉色。
“我也没指望你们会答应。”
张裔拿起酒杯,摔在地上,这时军司马张翼带着人突然闯入,很明显是早就埋伏好了。
李孚脸色未惊,反而笑道:“摔杯为号,张从事还真是大胆,你可知,我在城中,有四千精锐。”
“我有六千人马,而且已经安排各部,将你部包围。”
“你知道果毅军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吗?这四千人马,跟着曹将军东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此番入汉中,夺取定军山,便有他们。”
“李孚,少说废话。”
张裔怒道:“我拿下你们,难道还不能迫降各部?
李孚,你乖乖投降,我不会伤害你们,可你若是负隅顽抗,休怪我无情。”
此时黄权也道:“君嗣,莫要自误。刘备势大,若无朝廷相助,刘使君绝对守不住成都,你这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黄公衡,你才是引狼入室。刘备是狼,曹军却是猛虎,狼子野心,难道猛虎就是善茬吗?”
“张裔,咱们早上还是盟友,现在便是敌人了,朝三暮四,翻脸无情,说得便是你啊。”
眼看话不投机,张裔也不准备多谈。
“拿下他们。”
张裔厉声呵完,堂上的张翼却未动。
张裔一惊。
“伯恭(张翼字),还不动手?”
张翼突然持刀指向张翼。
“张伯恭,你这是何意?”
“张从事,我觉得李主簿说得有道理。”
“你?”
“张从事,你难道没发现吗?时代不同了。各方势力,大举入蜀,这意味着,除非角逐出胜负,否则蜀地绝不会安定。
刘使君坐拥一州之地,却不能自守,一直引狼入室。
这场战争,不管是谁胜,胜者绝不可能是刘使君。”
“所以你投靠了曹军?”
“没错。”
“狗贼!”
张翼笑道:“张从事,不要以为只有你心中有益州,我亦然。此战若刘备得胜,必以蜀地之力,北伐汉中、关中,连年累月,征战不休,则整个蜀地百姓,永无宁日。而朝廷若胜,则天下一统之日,亦不远矣。
天下一统,朝廷自有实力,而我益州,亦不会有所消耗,百姓又能,重获安宁。
张从事,你说我该怎么选?”
(三国益州人,是没罪找罪受的典型,跟着刘璋,没有持续不断的战争,刘璋性格也仁义,多好,非得闹腾,最后弄个男子当战,女子当运。别的地方百姓过得苦,是因为天下大乱,益州人过得不好,是自己作的。
尤其是张松,你都是二把手了,作啥,还想当老大吗?)
张裔沉默了。
他忽然有些狐疑,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就怕他们谁也不胜,在益州相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