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来的突然,待贾信反应过来,邢颙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宋主簿,你这是作何?”
宋钧一把推开邢颙,恶狠狠地说道:“贾将军,还不明白吗?邢颙这是要牺牲咱们,换三公子平安。
可是兵变是大罪,你、我和家人全活不了。
既然如此,不如搏一把。”
“怎么搏一把?”
“三公子已经准备很充分了,咱们在安平起兵,吸引丞相主力来平叛。待邺城空虚之后,三公子便可依计发动兵变,如此大业可成。”
贾信仍是迟疑。
“若是败了呢?”
“咱们顺漳水东进,逃到河间国,此地多三公子任命的官员。到时咱们乘船出海,无论是前往辽东,还是投靠孙吴,都不失为一条活路。”
贾信还在犹豫,宋钧道:“贾将军,今邢颙已死,咱们后路断绝,你要么带着大家死中求活,要么杀了我,前往邺城,自寻死路。”
邢颙都死了,哪还能前往邺城,只得听从宋钧安排,率部起事。
贾信此时也不在迷茫,准备孤注一掷,而宋钧却已经准备跑路了。
宋钧是桓范的好友,也是桓范惊天计谋的搭档。
这几年,桓范一直在盘算如何将曹祜推上历史舞台,又如何帮助曹祜击败曹丕。何茂是一环,而贾信又是一环。
关于贾信谋反一事,桓范从曹丕成为五官中郎将开始便进行算计,甚至连算计的对象都没有,只是桓范确定,要逼反一位曹丕亲信将领。
宋钧与其志气相投,很早就走到一起。
宋钧并没有桓范那般志向,他是个纵横客,羡慕曾经的张仪、苏秦,一舌可敌百万师,立志要成为一样的人物。
这场惊天隐瞒是二人一同策划,一同实施的,现在大幕拉开,所有人都上了舞台,他们也要功成身退了。
······
贾信在安平国起兵的消息很快传到邺城,曹操看着消息,有些发懵。
自兖州乱后,已经很多年没人敢这般公然造反的了。
曹操惊完便是愤怒,贾信的造反是对他赤裸裸地挑衅,他这头老虎虽年迈,但雄风依旧。
愤怒之后,还是要平叛。
于是曹操便召集众人议事。
这一次,再没有人为曹丕说话,不管曹丕是否参与到兵变中,兵变已经发生,他已脱不得干系。
很多人为了与曹丕划清界限,甚至要求重处。
涉及到平叛,荀攸等人也不装死了,荀攸建议立刻调重兵平叛,务必在叛乱发酵起来之前,将其平定。
程昱则认为,邺城兵马,幽州军,青州军等部三路齐进,合围安平国,防止贾信东逃。
至于老不死的贾诩,还是不怎么说话。
众人皆是献言献策,氛围倒是不错。
曹操听说众人之言,没有评价,而是又问道:“子承,你怎么看?”
“大父,诸公说得皆有道理,但是我尚有一点不同的见解。冀州乃腹心之地,快十年未闻金戈之声,今贾信于安平国作乱,而安平国四通八达,一旦弥散开来,使得冀州糜烂,非数年不能恢复元气。”
“那你以为呢?”
“出精锐骑兵一支,直插信都。大父,从邺城到信都,四百五十里地(200公里),骑兵疾驰,两天一夜可到达。到时神兵天降,必然会让叛军军心大溃,同时遏制住叛军的扩张。
于此同时,再遣精锐一部,从后跟上,作为此战主力。
同时传令清河、巨鹿、赵国、博陵、渤海等地郡兵,各守其地,不得使贼流入。如此便将叛乱压缩在安平国内。
破贼我倒不担心,我主要担心叛军会逃入大陆泽(也叫钜鹿泽)中。
大陆泽有数百里之广,汪洋浩渺,泽中芦苇重生,道路曲则,可藏十万之兵,一旦叛军入内,到时再想清剿便难了,所以在大陆泽和漳水之间,可调一支部队布防。”
“两天一夜,到达信都?”
“我记得当阳战中,虎豹骑一日一夜行三百余里。”
“子承,若是让你指挥,你能赢吗?”
曹祜听后,身子一凛。
“丞相,我只需精兵八千,其中要有两千骑兵。从出兵之日开始算,十五日破信都,斩杀贾信。”
“军中无戏言。”
“大父,我从不说大话。”
曹操、曹祜祖孙二人在堂上旁若无人,可没人插嘴。在场之人,大部分都不想前去平叛,毕竟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叛乱,还牵扯到曹丕,若是最后拿到关于曹丕的证据,又该怎么处置。
没人想当曹操杀子的刽子手。
当年巫蛊之祸,刘彻利用刘屈氂、马通、马何罗等人平定了太子刘据之乱,反手便把这群人又弄死了。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也就是曹洪有些积极,他是真想弄死曹丕。
曹操并没有当场任命主将,不过众人散后,他独留下了曹祜。
“阿福,你相信你三叔谋反吗?”
曹祜一时沉默。
听到此言,曹祜就已经明白了曹操的态度。关于曹丕谋反这件事,看来曹操已经选择相信了曹丕。
“怎么,不敢说?”
“大父,不管我相不相信,叛乱已经发生了。”
“是啊,叛乱已经发生了,不管与他是否有关,就是他导致的,他该为此事负责。不过我还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曹祜郑重对着曹操一拜。
“阿福,这是何故?”
“大父,三叔养私兵,任用亲信,拉拢大臣,培植势力,这些我都信,三叔也干得出来。但是说他造反,我心中有疑虑。”
“什么疑虑?”
“于三叔来说,此时造反,非是良时。”
“所以你的判断呢?”
“三叔可能要武装那支私兵,于是安排任览运送武器和铠甲,可任览反应实在太大了,或者领会错了意思,以为三叔要谋反。”
“贾信呢?”
“他或许也以为三叔要谋反。”
“以为?”
曹操没有再说,而是又问道:“你以为我该如何处置你三叔?”
曹祜略一犹豫,郑重地说道:“无论三叔是否谋反,还请大父能够宽恕三叔。”
“你又妇人之仁。”
“大父年纪大了,我不想大父再见父子相仇的人间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