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祜的话让曹操有些头疼。
看曹祜的架势,摆明了不会放过曹丕。曹操并不想让曹祜叔侄二人互斗,可他这个大孙子实在太厉害了,想做什么,他也拦不住。
“阿福,这件事情,未必完全如你想的那样。”
“大父,我请求抓捕陈忠。”
“你抓捕他,你用什么理由抓捕他,莫须有吗。陈忠是谁?他是陈太丘的孙子,陈季方的儿子,出身颍川陈氏,他本身又没犯什么错,你把他抓了,如何跟天下人交代?”
曹祜猜到是这个结果了。
祖父这些话,都是冠冕堂皇的样子话,真想查,陈寔的爷爷也没用。
既然祖父不想让他查,那就不查。至于幕后主使,就是曹丕了。
眼看曹祜沉默不言,曹操也知道此事理亏。
“阿福,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的。”
曹祜知道,曹操之言,只是在应付,可他也没法戳破,只得应承下来。
堂上气氛,有些凝重。
曹祜犹豫片刻道:“大父,老师撰文之事,是他不对。但他也是被有心人利用,而且他已去世,人死而账消,我想将他送回荥阳安葬。”
曹操点点头。
服虔若是活着,曹操肯定不能轻易放过他,可他现在死了,曹操反倒要给曹祜一个面子。
“我本来也没想处置他。当年骂我的陈琳,背叛我的魏种,我都能容下,难道还容不下一个服虔。
这服子慎还自杀,真是小肚鸡肠。”
“孙儿知道。是老师对大汉王朝心存怀念,又感怀刘氏已失了人望,心中难受,有心为汉室殉葬,这才选择了自杀,与旁人无关。”
曹操听后也叹道:“服子慎这个人,虽说是年纪大了,不通事务,又不识大体,但总得来说,是个君子。
人很纯粹,但只适合研究学问。”
“大父说得是。”
此时的祖父二人之间,气氛更加尴尬,彼此间,都不知该说什么。
曹操也只得努力找话题道:“陇右情况如何?”
“陇右经过这次大战,各方势力,皆遭到沉重打击,朝廷的控制力,也大大增强。按着之前的政策,按部就班,不出十年,陇右便能融入到朝廷的发展中。”
“这是件好事。”
“我也在积攒粮草,休养军队,准备西征河西和河湟。河西这一道,直通西域,只有拿下河西,才能彻底打通丝绸之路。
而河湟这一路,我想彻底击破羌胡,确保陇右的安宁。”
曹操点点头。
“你做这些,我很放心。”
“你有什么困难吗?”
曹祜等得便是这个。
“大父,我常年征战,幕府也被拆的七零八落。长史为幕府之长,而一个长史,也很难完成各项工作。
我想再请增设一长史,一人随军,一人留府;增设一司马,一人随军,一人主理军务,如此内外之事,皆不耽搁。”
曹祜很清楚,曹祜是对陈群这个长史不满。
二人本就有矛盾,再加上陈忠之事,曹祜难以忍受陈群,也可以理解。
现在曹祜只是增加一个长史,而不是直接要求免去陈群的职务,其实已经很给曹操面子了。
“留府长史、随军长史就不必了,统一安排为左、右长史,左、右司马。你可有人选?”
“王文卓(王思)先后担任典农都尉、上郡太守之职,熟悉军政事务,可以任之。”
“王文卓此人,苛刻琐碎,不太识得大体啊。”
“王文卓为人虽烦碎,而晓练文书,敬贤礼士,做个长史,倒是问题不大。”
王思的脾气很急,一次他提笔作画,有只苍蝇停在笔杆上,驱之又来,一连数次,气的他将笔摔下,去追满屋乱飞的苍蝇。最后,苍蝇没抓到,他因而将怒气转发在笔上,对其又踩又跺,直到把笔毁了,方消怒气。
但这正是曹祜需要的。
陈群是曹操安置在曹祜身边的眼线,而曹祜需要王思去跟陈群争夺幕府的控制权,性格急正好。
曹操见曹祜坚持,也没再反对。
现在的局势,他也得尽可能地考虑曹祜的想法。
他的乖孙,跟从前不一样了。
曹祜走后。
一直情绪平定的曹操,狠狠地砸了杯子。
与曹祜一样,他也认为这件事是曹丕做的。
真是他的好儿子,他真没想到,他这个儿子竟然有如此的心机和手段,将他都算计了进去。
曹操唤来赵达,命他去查此事。
他得先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再做决定。
这件事,肯定要给曹祜一个说法。否则,曹祜就得自己给自己讨说法了,那时的结果,只怕更惨烈。
曹祜离了玉龙殿,又去拜见祖母,当晚便宿在了铜雀台。
到了次日,曹祜正陪着二老吃饭,正巧曹丕来见曹操。
曹丕也是刚从许都返回。
见到曹祜,曹丕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他不知道,曹祜何时回的邺城。
于曹祜来说,曹丕是寇仇,可此时的曹祜,早就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心性,见到曹丕,赶紧上前行礼。
“三叔父,数年不见,侄儿甚想。”
“子承怎么,怎么回邺城了?”
“三叔父,邺城有大父,大母,是我的家,我自然得回来。”
因为曹祜的出现,曹丕的心神,颇不宁静,汇报之事,也草草了事。
曹丕很清楚,他就是曹祜的替代物,因为曹祜长期不在邺城,曹操身边要有备用的继承人,这才留下他。
若是以后曹祜长期待在邺城,还要他何用。
曹丕很快便告退,曹祜这个做侄子的,亲自将他送出去。
“听说三叔父在许都,挫败了奸人挟持天子南逃的企图。”
“都是运气好,而且这些奸人行事,也不缜密,这才让我发现了他们的阴谋,能有的放矢。”
“我倒是觉得,三叔父做的,还有疏漏。”
“疏漏?”
“这么大的阴谋诡计,如何能没有军队将领的参与,实在匪夷所思,我想,是不是军中还藏有一些奸恶之人,未能发现?
从许都到江陵,千里之遥。
没有军方的参与,天子南逃,就是个笑话。”
曹丕的心此时早已是如惊涛骇浪一般,曹祜说的,是他的失误处,这说明,曹祜已经看出此事的问题了。
那服虔的事,他又是否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