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祜一路向西,没行多久,便有探路斥候来报,遇到有人追杀一男一女。斥候将二人救下后,二人得知曹祜在军中,便请求拜见。
曹祜听后,让人将二人带来。
这二人中,男子二十岁上下,堪堪弱冠,此时是头发凌乱,浑身血污,狼狈不堪,还受了很重的伤;女子也就十三四岁,豆蔻年华,虽同样很狼狈,倒是无伤。
二人见到曹祜,男子大着胆子问道:“敢问真是曹府君亲临?”
曹祜笑道:“如果你们找的是左冯翊曹祜,便是我。”
这人听后,立刻跪在地上,头如捣蒜一般,不停地说道:“还请府君,为我家都尉报仇!”
“你是何人?”
“小人是左辅都尉程公麾下令史席观,奉程公之名,拼死来见府君。”
“你是程都尉的麾下?”
“正是。”
“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席观倒也伶俐,擦了擦汗便道:“府君,我家都尉领兵攻打逆贼张横,张横败逃后,其部将赵青龙投降。
这赵青龙一开始很恭顺,不仅将张横多年积攒的财货交出,还交出了军队。我家都尉也很重视他,委以重任。
谁曾想,此贼竟然人面兽心,丧心病狂,勾结贼人,暗害我主。”
“勾结贼人,他勾结谁?”
“我虽不知具体是何人,但我以为,必是原左内史丞,现在的都尉丞骆谡。”
曹祜听后,斥责道:“你以为?国家大事,难道仅凭你个人判断?”
“府君,不是如此,我有证据。之前我家都尉曾说过,他若有事,骆谡肯定脱不得干系。
我家都尉遇刺前两日,还曾和骆谡关于张横部的俘虏、土地归属,大吵了一架。”
“为何?”
“张横在黄白城经营多年,此番兵败,只有二三百人逃走。剩下的家眷有数千人,还有黄白城周边土地上百顷。
当初张横靠着手中兵马,圈占了很多土地,让人给他耕种,以补充军资。
我家都尉要将这些土地、人口全部收归公有,骆谡老贼不同意。本来此事要稍后再议,没想到两日后,我家都尉便遇刺了。
我家都尉临终之前,让我护着他的家眷,来见府君,求府君出兵讨贼。他还说,若是有人能为他报仇,那就只能是府君。”
曹祜听后,沉默许久,方才言道:“我如何相信你?”
席观这时从腰间取下一个兜囊,从里面掏出一枚印玺,呈给曹祜。
曹祜接过一看,正是程休的大印。
“这还有官凭。”
“你们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席观欲言又止,这时那女子说道:“是小女子的错!”
“你是何人?”
“小女子名唤‘英娘’,左辅都尉正是小女子家父。”
英娘道:“家父去后,他们便控制了都尉府,还带走我阿弟。我和我阿弟,是跟着席大兄,才逃了出来。”
“那你弟弟呢?”
“被他们抓走了。
我们三人出了高陵城,很快被他们发现,他们便遣人来追。来人正是我父亲的心腹杨虎。
当时杨虎追我们到了莲勺,见到我们,便言他往日深受我父大恩,无以为报,愿追随我们姊弟,同往临晋。
我并不想牵连杨虎,便拒绝了此事。
杨虎竟然拔出剑来,言他无能,没能保护好我父,生不能报我父之恩,唯有一死,追随我父于九泉之下。”
英娘说到这,忍不住哽咽起来。
“所以你们便停下脚步。”
英娘点点头。
“那杨虎实在无耻,说什么追随我父,不过是趁机诱捕我们。我和阿弟刚来到他身边,他便命人将我姊弟二人拿下,还劝说席大兄,跟他一起回去。
是席大兄拼命力战,护着我逃出,可我阿弟,却落到他们手中。”
英娘说到这,大哭起来。
曹祜没说什么,又看向席观。
“程都尉旧部,尚可用者,都有谁?”
席观脸色顿时有些难堪。
“除了王昌王长史,我亦不知有何人?”
“王昌?”
“王长史之前曾任天子虎贲郎中,是李傕的部下。李傕败亡后,我家都尉救了他一命,还留他担任将兵长史。
王长史为人忠义,必不负我家都尉。”
曹祜听到这,已经知道这个王昌是谁。
李傕派此人追杀皇甫郦,此人不仅没有从命,还放了皇甫郦,并扬言“追之不及”。本以为是个犄角旮旯的人物,没想到竟然投了程休。
曹祜抬头看向席观道:“席观,你怕死吗?”
“大丈夫若能舍生取义,死不足惜。”
“那你现在立刻返回高陵,联络王昌。你也知道,骆谡在左内史经营多年,若无内应,我也很难除掉他。”
席观立刻言道:“请府君放心,我定不辱使命。”
曹祜又看向英娘道:“英娘,到时你就是苦主,指证骆谡等人,不知你可敢否?”
“若能报父仇,小女子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曹祜点点头,让二人退下。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丁尊道:“将军,骆谡早年曾做过刘昭烈公(刘宽)的属吏,在整个三辅,名气很大。”
“但这不是他谋逆的理由。”
“将军,席观之言,不过是他的猜测,真相未必如此。”
曹祜看了丁尊一眼道:“表兄,有话直说。”
丁尊犹豫着说道:“边地和中原不同,边地的豪强大族,实力强劲,远非中原豪族可比。咱们在左冯翊,几乎将郡中豪族清扫一空。
现在到了左内史,不能再与他们发生大规模冲突了,否则三辅之人,凉州之人,怎么看将军。”
自曹祜到左冯翊后,一系列激进的手段,丁尊着实担忧。他都有些不认识曹祜了。
“表兄,若是可以,我不想杀一人。我并不想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可是资源就这么多,我不动刀,他们是不会给的。”
就好像在明末,众人不给崇祯捐款并没有错;李自成占领北京后,从各家手中抢了惊人财富也没有错。
错的只有崇祯。
哪有靠嘴皮子,就让人将真金白金拿出来的,幼稚。
“可若是这般,将军将会处处皆敌。”
“门外风雪大,我为逆行人。”
【作者题外话】:注:1、席观:字仲历,安定人,出自《曹真碑》。
2、骆谡,字文起,出自《刘宽碑》。
3、王昌,李傕部下,曾奉命追杀皇甫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