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横走到堂上,众人皆不认识。
曹祜道:“诸位可能狐疑此人是谁,这位便是前建义将军张横,之前诸位跟着程都尉,便是与此人交战。”
听得此言,众人皆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张将军渭南兵败后,差点东山再起,靠得就是在场之人的资助,有人又是给钱,又是给粮,帮着张将军恢复元气。
骆尉丞,你说他为什么这么做?”
骆谡已经明白了曹祜的用意,单单刺杀程休一人,说破天也只是个人所为,可牵连不到各家,唯有通贼,才是灭门的罪状。
“曹府君,我等不认识张横,更不知道什么原因。”
“骆尉丞,张将军可不是这么说的。”
曹祜说着,看向张横。
张横立刻说道:“明府,我与骆谡十多年前便相识。他每年给我粮一千石,布六百匹,我帮着他铲除异己,拓展势力。
骆氏在整个三辅有地数百顷,若没我护着,他怎么可能保得住这么大家业。
这次我兵败退回黄白城,他又送我铁五百斤,粮食八百石,助我与程休对抗。”
骆谡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是有我骆氏全力相助,张横又怎么会为程休击败?”
“狗贼!”
张横恶狠狠地盯着骆谡。
“骆谡表面上助我,可眼看我败局已定,竟然算计于我。他诈称与我里应外合,邀我袭营,却在暗地里设下埋伏。
若非如此,我如何能败?”
“口说无凭。”
张横从怀里掏出一个账本。
“府君,这是骆氏历年来给我赠送的东西。”
曹祜让人呈上,看了几眼,又让人送到骆谡面前。
“骆谡,你怎么说?”
骆谡看也不看,便冷冷地说道:“假的,全是伪造的。”
曹祜顿时被气笑了。
“我还真没见过,如你这般牙尖嘴利之人。今日我便让你心服口服,你再见个人。”
曹祜一挥手,又有一人被带上,此人乃是骆谡的侄子。
“之前你骆氏联络各家,全是你这个侄子负责,其中之事,此人已经清清楚楚地供述了起来,骆谡,你推脱不得。”
骆谡看向此人,而他的侄子则心虚地低下头。
他这侄子也委屈,不是他愿意张口,实在是曹祜的大记忆恢复术,让他不得不张口。
此时骆谡也知道,曹祜准备充分,他今日一败涂地,心中满是怨恨。若昨夜他就直接动手,也不至于有今日。
骆谡眼看无力回天,索性闭口不言。
曹祜却不给他机会,或者说不给骆氏机会。
“骆谡,今日之事,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讲?你与郭惠二人,心怀叵测,凶恶奸猾。对上,卑污谀佞,趋权通贿,以谄媚之举幸进;对下,险陋反覆,奸馋贪墨,将国家之财收入囊中;对内幸迁酷政,庸鄙畏缩,以致整个左内史,乌烟瘴气;对外,行检扫地,与贼私通,使万千百姓,饱受战乱之苦。
人要脸,树要皮,你这种无皮无脸之人,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骆谡被曹祜骂得脸色涨红,浑身惨淡。因他年纪大了,血脉不畅,气血上头,竟然一翻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昔日庆父不死,鲁难未已。今日骆氏不除,整个左冯翊,便不得安宁。”
曹祜说着,目光扫过众人,一众人俱是心虚地低下头。
“我蒙丞相信重,委以重任,我很清楚,若要使得左冯翊大治,还需郡中显达佐助,所以我是抱着很大诚意来的。
可是有些人想做土皇帝,将左冯翊当作他的私有之物,这是绝不被允许的。
当然,之前有骆谡操纵一郡之事,其势庞大,很多人不得不与其虚与委蛇,我都理解。
只要这些人能迷途知返,牢固团结在以我为中心的郡府周围,一起为左冯翊的富强而努力,那从前之事,我便可既往不咎,
可是若有人仍是冥顽不灵,要跟着骆谡一条道走到黑,咱们就‘白刃不相饶’,到时身死族灭,莫怪我无情。”
众人不敢言语,可俱是明白。何人是曹祜的朋友,只怕是支持曹祜清丈土地,清理隐户的人。
众人当然不愿意,却如何敢质疑。
骆谡突然大喊道:“莫要中了曹祜的缓兵之计,等他彻底掌控了左内史七县,诸位便是砧板上的肉,只能任其宰割了。”
就在这时,曹允浑身是血地来到堂上。
“将军,我已攻下骆氏主院,骆氏上下一百六十余口,三百余私兵,尽已拿下。”
骆谡听后,顿时身子发软,瘫到地上。周边不姓骆的众人,纷纷后退,以示与骆谡划清界限。
“曹祜,你不能这样,我骆氏世代簪缨,钟鸣鼎食,传承百年。”
“有的人为国为民,虽是白衣草芥,亦可青史留名;可有的人却只知鱼肉百姓,聚敛无厌,欲壑难填,那这样的人,这样的家族,就该被打倒。”
曹祜一挥手,便有人将骆谡带走。
而曹允拿着名册,开始挨个清理骆谡的党羽。
此事折腾到半夜,直到次日,方才勉强结束,约有四分之一的官员被抓捕、抄家,还有三分之一的人被免官。
曹祜不想打击面太大,可这种事,如何控制的了。
看着一个个被拿下的家族,曹祜也不禁摇头。
“将军,咱们昨天夜里直接就对骆谡动手便是了,为何还要不厌其烦地安排这么多的证人,原告,非得确定骆谡有罪?”
面对石苞的疑问,曹祜道:“看来昨天我跟骆谡说的,你还不明白。世间之事,到了以武力杀人的地步,便是不可收拾了,伤人伤己。
古往今来的强者,活着的时候再是强势,可死后一定是一地鸡毛。就是因为,武不可久。
若是不想重蹈覆辙,做事就一定要堂堂正正。
在这个世界上,程序正义,有时候比结果正义更重要。骆谡之所以要死,不是因为我想杀他,而是他犯了罪,违了法,所以该死。
不是我杀他,是律法杀他,这件事很重要。”
石苞点点头,他还想再问,这时张球匆匆进来禀道:“将军,临晋来人了,是丁主簿的从弟丁立。”
曹祜一愣。
丁立?
难道家中出事了?
【作者题外话】:注:丁立,出自《后出师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