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祜见到众人皆是不言,脸色突然一变,厉声呵道:“事情解决了,这是喜事,可咱们今日,倒是要算一算你等不遵将令的罪过。
王双,你告诉我,十七禁令五十四斩的第四条是什么?”
王双听了,身子一抖,没有说话。
“哑巴了?”
“第四条是,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曹祜扫了众人一遍,被他目光掠过的,俱是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无视军令,慢侮主将,来人,将王双以下,所有犯上者,全部拉到辕门外,斩首示众。”
众人俱为曹祜的命令惊到。
夏侯霸赶紧说道:“公子。”
曹祜转头怒视夏侯霸。
夏侯霸立刻改口道:“中郎将,王双等人有罪,可看在他们初犯的份上,还请中郎将人饶恕了他们。”
“号令如山,不可动摇。”
曹震有些犹豫,这时身后的石苞轻轻踢了一下他的脚。
曹震转过头去,便见石苞在给他使眼色。他有些不明所以,急的石苞小声道:“求情。”
曹震如梦方醒,立刻站出来说道:“中郎将,王双等人之罪,砍了十个脑袋也是应该之事,只是当前乃用人之际,可留王双等人在军中,戴罪立功。若是他们不能洗刷旧罪,再处置也不迟。”
曹祜站在那里,也不说话。
王双等人,如心头吊着万钧铅块一般,惴惴不安。短短几息,却仿佛过了千万年,呼吸都要凝固。
“本来该将你们全部斩首,幸你们的主将给你们求情,你们算逃过一劫。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每人三十军杖,用心打。”
曹祜说完,不等其他人说话,转身就走。
而身旁的石苞立刻安排人对王双等人行刑。
这时曹震来到石苞身旁,低声问道:“阿苞,求情是什么意思?”
“震大兄,你怎么还不明白。为什么夏侯司马为他们说情被斥责,你说情就有用,这是咱们公子故意的,就是想让骑兵的众人承你的情。往后你再统领部队,便能好带不少。”
曹震恍然。
曹祜当然有这个目的,但不全是。
众人表面上是不服曹震,可实际上是不服曹祜。曹祜虽然有名声,但到底年少。只是因为他的身份,众人不敢言语。
大战在即,曹祜没那么多时间去收拢军心,只得以威压之。
今日之后,众人再有违令的心思,就得想想脖子上的脑袋,够不够硬了。
到了傍晚戌时,天色将暗,整个曹军大营,也变得安静起来,只有火堆燃烧的斑驳声,以及草丛中淅淅索索的声音,却是让这夜,更显得孤寂。
此时王双帐中,屁股都被打烂的王双,正一个人趴在榻上“哼唧”。
对于这顿打,王双心里有些憋屈,倒不是对曹祜心存怨恨,就是觉得心气不顺,哪哪都不舒服。
这时有人掀开帐帘,正趴着的王双没好气地喊道:“我都说了不吃了。”
来人没说话,而是将东西放在桌案上。
“你聋了,没听见啊?”
王双骂骂咧咧,回过头去,却发现来人是曹祜。他顿时又羞又急,一时有些无措,只得结结巴巴地说道:“中,中郎将。”
曹祜笑道:“火气还不小。早知道,我就该给你的药中,加一些黄连和连翘,适用于心火旺盛、口干舌燥。”
“中郎将,我。”
“不请我坐一下?”
王双如梦方醒,赶紧起身,想给曹祜擦一擦坐榻,没想到牵动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曹祜笑道:“看来他们是用心打了。”
“中郎将,小人知错了。”
“心里可还有怨气?”
“小人不敢。”
“王双,字子全,二十二岁,陇西狄道人。其父原是陇西郡大夏县(治今甘肃省广河县西阿力麻土乡古城)的门下督盗贼。
兴平元年(194年),死于宋建贼军手中。所以你王双虽是陇西人,可既不投靠韩遂,也不投靠马腾,而是只身来到长安,投入钟繇军中。”
王双听着曹祜提到他的事情,如数家珍,颇为吃惊。
“中郎将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你在军中也算个人物,想知道这些并不难。只是我有些不理解,你既然矢志为父报仇,为何不努力呢?”
“中郎将,小人如何不努力?”
“你哪里努力了?是升任都伯后,攻击友军,被免去职务;后来又积功至军侯,却因为在营中饮酒,以致失手烧了军中粮草。
数年以来,你是五上五下,到现在还只是个队率。”
“中郎将,我。”
曹祜并没打算放过他,疾声说道:“天老大,你老二,连主将都可以慢侮,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你很勇猛,却是一滩烂泥,泥扶不上墙,你凭何跟我说‘努力’二字,又凭什么给父亲报仇。”
“中郎将,我不是烂泥,我一定会报仇。”
“那就让我看看。今日打你这三十军棍,是让你知道,军令不可违。我问你,今后能不能不再触犯军中律法,能不能做到令行禁止?”
“我,我能。”
王双略一犹豫,却还是答应下来。
“季布一诺,重于千金。你也是九尺高的汉子,顶天立地,我信你这一次,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趴下吧。”
王双一愣,却还是照做。
曹祜拿起带来的药膏说道:“我自己亲手调的药膏,能让你的背伤尽快愈合。”
曹祜说着,掀起王双的衣襟,一点一点给他涂抹药膏。
“马超二十一岁的时候,已经有‘健勇’之称,你呢,勇则勇矣,却离独当一面,查着十万八千里。”
“公子,我来日必为公子斩马超之首。公子,我能叫你公子吗,我看他们都这么叫你。”
“行,你可以这么叫我。对了,今日比斗,我见你长矛断了,便给你带来一份礼物,我之前在潼关之战用的马槊。”
王双听后大喜过望,也顾不得伤势,便爬了起来。
“公子没有骗我?”
“就在帐外。”
王双听后,连滚带爬地往帐外而去,滑稽样子,倒是让曹祜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