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曹祜亲出城十里,迎接曹植。
到了午时左右,曹植打马而来,离着老远,看到曹祜,便高声呼道:“子承!”
曹植到了离曹祜五十步的距离,便翻身下马,快步跑到曹祜的面前,脸上满是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子承,月余未见,想煞我也。”
“听说五叔父在广陵郡建了大功,我还以为你乐不思邺了。”
曹植面带惭愧道:“我哪有什么功劳,不瞒子承你,我自入广陵,基本上都是靠桓元则筹划,若没有你向我推荐他,我只怕举步维艰。
之后平叛,又是李曼成指挥,桓元则参赞,我就是一个名义上的主将。
不过还好,抢在那个人之前入了淮阴城。”
曹祜知道曹植说得是曹丕。
曹祜邀曹植在一处大树下对饮,曹植眼看有他最爱的美酒,整个人都亢奋了不少。
三杯过后,曹祜便道:“广陵郡的事情,五叔父在信中说得并不是很清楚,今日还请五叔父为我详言。”
曹植眼看曹祜敢兴趣,也不隐瞒,将诸多事情,尽告诉曹祜。
曹祜越听心中越觉得不对。
按照曹植的述说,郭彝和徐箕二人不像造反,至少在他们到广陵之前,没有造反的准备。反倒是桓范,一点一点将此案办成了造反案。
对于桓范,曹祜的心情是复杂的,这个儿时好友,已经成了一把双刃剑,伤人也能伤己。
“我回来的时候,路过彭城,专门去探望了夏侯叔父。”
“伏波将军受命平叛,他还未出兵,你已经将乱戡平,他给你好脸色了吗?”
“跟你说的一样,他这些年屡次留守后方,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展示身手的机会,却被我给破坏了,别提多郁闷。”
曹植自己觉得也好笑。
不过曹植很快回归本意。
“子承,我想跟你说的,并不是这个。那个人也在夏侯叔父军中,而且跟夏侯叔父的关系很亲近。
夏侯叔父的性格,你是知道的,这种事他一般都躲得远远的。
所以这一次实在有些令人吃惊。”
“五叔父,你若知道了有些事,可能更吃惊。祖父已经下令,将伏波将军的女儿赐婚给三叔了。”
“什么?”
曹植惊愕地站了起来。
“父亲这是何意?”
“我也不明白。”
“我要去见父亲!”
曹植说着就要走,被曹祜一把拉住。
“五叔父,祖父命令以下,木已成舟,你现在去见祖父,难道让祖父收回成命吗?”
曹植大声说道:“子承,那是夏侯元让,你该明白意味着什么。”
“曹魏宗室第一人,武将第一人。影响力巨大,旧部极多。”
“那你还放任此事?”
曹植越想越气,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现在看来,那人和夏侯元让,早有勾结。这是个大麻烦。”
曹祜不说话。
曹植却仍义愤填膺地说道:“子承,我自己知道,我的能力撑不起整个天下,但你不一样,你是真正的奇才,文武兼备。你继承父亲的基业,我是服气的。
可那个人不一样。
逼死亲兄弟,害死亲母,这样的人,怎么配享有天下。”
曹植现在看曹丕哪哪都不顺眼,曹祜甚至怀疑,若是曹丕上台,曹植有机会的话,可能直接造反。
“五叔父不必为此事芥蒂,我相信祖父必有安排。”
二人入了城,曹祜先送曹植去向曹操复命。
曹操询问着广陵的事,一开始气氛倒还融洽,直到曹植提起曹丕的事。
“阿父,此番平乱,儿臣其实有些狐疑,东郡太守本身就是戴罪之身,而且从未有领军之才,有何资格为平叛大军副将?”
曹操和曹祜听了,俱是一愣。
曹操盯着曹植,没有说话。
曹祜赶紧说道:“五叔父,刚才喝了几杯酒,如何就醉了,竟然说起了醉话。”
曹祜给了曹植一个台阶,曹植却根本不接。
“阿父,我有意见。
我被诬陷,阿父重处,不仅接二连三的削我爵位,还杀了我的夫人。可是老三呢?他私底下做了多少事,阿父不知道吗?
逼死兄弟,害死亲母,意图谋反,谋害亲侄。
一桩桩,一件件,简直比禽兽还不如。
可阿父不仅不问,反而对其一再袒护,放纵,亲自为其培养实力。
现在我曹家有子承做继承人,乃是人心所向的事。可阿父呢,竟然还给老三机会,不仅让他领兵,还助他联姻。
阿父是觉得老三做的坏事不多吗?
还是等他哪一天,率领兵马,围了铜雀台,才知道后悔。”
曹植越说越激动,完全的情绪输出。
曹操听了,脸色黑得如锅底一般,咬着牙说道:“你想干什么?”
“儿子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不想阿父一错再错,寒了我等众人的心。阿父这样用老三,考虑过子承的感受吗?”
曹操咆哮道:“他什么感受,阿福,你不满吗?”
“五叔父,别说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当年我就不想忍了,六弟是怎么死的?母亲又是怎么死的?不都是他害的。”
“曹子建,你这是要和我打擂台。”
“儿子不敢,只是家有诤子,不败其家,国有诤臣,不亡其国,我不能看着阿父有错,我却不言。”
“逆子!”
曹操拿起桌案上的奏疏,照着曹植便打来。
奏疏砸到曹植的脸上,划破眉角。曹植脸上,立时鲜血横流,染满脸庞。
曹祜大惊,一把拉起曹植,高声喊道:“叫医士。”
曹植却是一副坚韧不屈的模样。
“阿父,我是你的儿子,我的命都是你的,你打死我便是,可是让那个不忠不孝,不友不信的人出头,我就是不服。”
曹操一时间火冒三丈,就要冲过来,被曹祜一把抱住。
“五叔父,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今天非得说个是非曲直。”
“逆子,我要杀了你。”
“儿子不惧死!”
曹操因为暴怒,头风发作,整个人头疼欲裂。他抱着自己的头,疼得“哇哇”怪叫起来。
这时曹植也怕了,赶紧上前。
曹祜、曹植按住要撞墙的曹操,宦官、宫女,又是按摩,又是喂药,折腾了许久,这才将曹操安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