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潼城下的战斗结束后,袁侃来见曹祜。
今日一战,他实在看不明白。
看着袁侃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曹祜笑道:“公然,你可是心中有所疑惑?今日高兴,我可为你解惑。”
袁侃也没藏着掖着,便道:“大将军,你既然知道对方无埋伏,又为何让景顾先出击,他当时若是再坚持一下,整个敌营都是他的了。”
曹祜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方有赵云,肯定不会就这么撤了,派景顾去,是让他替自己蹚雷的。
“景顾什么人,凭什么有资格掺和到军队决战中?从景顾愿意去追击,我就知道,这是一个见小利而忘命的主。”
袁侃还是不明白。
“见小利而忘命的人,常常干大事而惜身。”
袁侃听后,一时恍然。
曹祜在梓潼城外一场大胜,赶来救援的庞德也取得不错的战绩。
庞德按照曹祜的指示,在魏城邑围点打援。
其麾下主力明着攻打魏城邑,但惊扰对方之后,便折道向东,在半路埋伏。又命张横也埋伏在半路,尾随在刘豹、向举军后面。
待刘豹、向举二人到达离着魏城邑不远处的石牛亭,庞德率军突然杀出,张横也从后方发动攻击。
两部前后夹攻,大破刘豹、向举所部。
刘豹在乱军中被杀,向举被俘虏。
按照庞德的想法,两人直接都杀了,正好借着战争将这些豪强给除掉,也能省事,还是张横劝说,向举出身青衣羌,或许有用,这才留了向举一条命。
······
对于曹祜来说,向举青衣羌的身份有点用,但也只是有点。哪怕曹祜将向举剁成噪子,益州羌胡也不会为他复仇。
于是曹祜直接让人将其送往成都,让王基去处置了。
曹祜没在梓潼耽搁,一路北上,很快到达南郑。
因为在梓潼耽搁了时间,曹祜一直快马加鞭的赶路,本来没准备入城,这时司马芝来见曹祜,言京兆尹凉茂请见。
“子华怎么知道我路过南郑?”
“大将军,凉府君想见大将军,听说大将军要返回,我便派人在官道上等待,终于等到了大将军。”
曹祜看了司马芝一眼。
“凉伯方是京兆尹,但你也是汉中郡太守,没必要对他的要求如此殷勤吧?”
司马芝知道曹祜是多想了,赶忙解释道:“大将军,凉府君已经病入膏肓,据医士说,也就是这两日了。
他一直想去成都见大将军,只是确实没法成行。
所以。”
“所以你就做了一个好人?”
“大将军,芝有错。”
“算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凉伯方,他怎么想见我?”
“芝不知。”
虽然曹祜着急赶路,但也不差这一两个时辰。再说凉茂虽然只是个京兆尹,但在曹魏影响力极大,这种事情,没必要拒绝。
“走吧!”
凉茂住在城南一处大宅子,这里是凉茂转运粮草的指挥中心。
凉茂住在后院,地方很俭朴,进入院中,更是一股浓浓的药味。
进入房间,凉茂正在半昏迷的酣睡。
只见他整个人是面容枯槁,面色苍白,躺在那里,就好像在榻上放了一具早已干枯多时的老木头。
司马芝刚要准备喊醒凉茂,被曹祜打断。
二人到了外室,曹祜问道:“凉伯方病了多久了?”
“我就任太守之后,与凉府君多有接触,当世凉府君的身体便不好。据身边人说,凉府君本就病重,是带病主持工作。”
“我不是让郭伯济辅助他吗?”
“郭司马负责从汉中到益州的粮草督运,但其他的事,还是凉府君主持大局。六月份的时候,从荆州经汉水运来的粮食出了问题,凉府君还拖着病躯,去了一趟襄阳,协调此事。”
曹祜听后,心情很沉重。
凉茂这个老东西虽然不支持他,总跟他对着干,可恶至极,但在国家大事上,确实尽责了。
或许是二人的谈话吵到了凉茂,昏昏沉沉的凉茂竟然醒了。
“是子华吗?”
曹祜和司马芝听到凉茂的声音,走了进去。
凉茂见到曹祜,有些吃惊,挣扎着要站起来行礼,被曹祜给按住。
“凉公,你要保重身体啊。”
凉茂听后,长叹了一口气。
“听说大将军由龙骧大将军升任大将军,恭喜大将军了。老夫寿元将尽,大限将至,就在这几日。
这些日子,一直想见大将军一面,总算是老天怜我,让我能够如愿以偿。”
“凉公!”
曹祜握着凉茂的手道:“凉公有什么要求尽管说,祜必尽力而为。”
“老夫活了五十九岁,官居高位,手握权柄,哪还有什么要求,唯一的遗憾,是不能见到国家统一。
我是反对大将军你作为继承人的。”
曹祜没有说话,凉茂接着说道:“我与大将军之前并不相识,并无矛盾,之所以反对大将军作为继承人,有三个原因。
其一,父死子继,天经地义。
大将军是魏公的孙子,如果越过魏公的儿子,继承魏公之位,是对礼法的亵渎。若以后继承制度,都能如此,则国将不国。
其二,在大将军之前,三公子作为继承人,被培养就多年。
难道仅仅因为大将军能战善战,就要弃之如敝履吗?国家大事,如何能这般儿戏。”
凉茂此言,倒是不假。
曹丕一开始就是武平侯世子,后来又担任五官中郎将,其实就是按照继承人在培养的。
若不是曹祜异军突起,曹丕的地位其实很稳固。
历史上的曹植威胁到曹丕地位,都是建安十九年以后的事了。
“其三,魏公的性格,大将军也是了解的,茂不多言。于国家来说,在一位有能力的君主之后,需要的是一位仁君。
就像昔日的文皇帝一样,能够与民休养,稳定民心。
大将军或许更有能力,但未必是个仁君。
很明显,三公子比大将军更合适。”
这话曹祜有些忍不了。
“凉公,难道我不是宽仁之主吗?我自问待人,从无苛刻,平素也多以俭朴。虽说比不得昔日的文皇帝,但较之我那三叔,怕还是足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