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不知多少人难以入眠。
次日天明,刘落端着热水,来给曹祜穿衣、净面。
不过短短几日,曹祜已经习惯了刘落的服侍,仿佛刘落已经在他身边陪了他很多年。
洗漱之后,曹祜终于能去拜见祖母。
或许因为曹祜回到身边,丁氏这几日的精神也矍铄了很多。
曹祜一边给祖母挟饭,一边说道:“大母,案子我已经查清了。曹丕可能有想法,但没有来得及实施,真正动手的是曹熊。”
丁氏有些吃惊,她万没想到是曹熊这个病秧子。
“他为何这么做?”
“打击我,嫁祸曹丕。同样是祖父的子孙,他怎么可能对那个位置没有念想,哪怕身子不好。”
“真的是曹熊吗?”
“不好说。曹熊做这些事,曹丕未必没有察觉,他有推波助澜的可能,但是没有任何的证据。”
丁氏听后,有些发愁。
“本来是你和曹丕的斗争,可是曹熊出事了,你觉得卞氏能忍得住。卞氏有四子,如此一来,就是一场牵扯多方的混战了。
虽然阿福你锐气正盛,到底根基不稳,这对你非是一件好事。”
丁氏说着又问道:“真的只能是曹熊了?”
“目前来看,只能这样了。不过大母放心,曹丕几次对我出手,咄咄逼人,难道我只会被动挨打吗?”
丁氏点点头。
对于这个孙子,丁氏还是放心的。只是曹祜不利于持久战,所以要速战速决。
她得跟丁武商量一下,尽快解决与曹操复合的事。
虽然丁氏对曹操恨之入骨,可是世间之事,哪有能尽如人意的。十六年前她已经任性过一次了,这次不能再错了。
祖孙二人各有心思地吃完这顿早饭,曹祜又陪着祖母说了一会话。
“听说你很喜欢你祖父送来的那女娘。”
“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少年人,知慕少艾,人之常情。祖母知道你是个长情之人,对身边的人都很好。只是你要记住,那女娘只会是妾室,你还会有正妻。
对你来说,妻子才会是伴你一生的人。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宜尔室家,乐尔妻帑。娶个好妻子,一家人和和睦睦,千万莫要因小失大。”
丁氏虽然没见过刘落,可本能的不太喜欢对方。
一样的曹家子,一样的刘家女,一样的宠妾,一样的配角成了主角,她有些害怕故事会重演了。(曹昂的生母姓刘,连生两儿一女,应该很得宠。)
辰时过半,曹祜方才离开。
回到院中,张球来报,丞相有召。
每次去铜雀台,曹祜都有些头疼,实在是铜雀台太偏远了。高官显贵在东面的戚里,铜雀三台偏偏在最西边,而且走主道还要经过相府、皇宫的大门,因此不能纵马,别提多麻烦。
到了铜雀台,曹操正在钓鱼。
很难想象,数十丈的高台之上,竟然有一个水池,虽然不是活水,但能工巧匠竟能让池水流动,实在神奇。
曹操裹着大氅,坐在地上,只见鱼竿不停晃动,却不见曹操提竿。
曹祜上前,行了一礼。
“坐下,别吓跑我的鱼了。”
“大父,鱼咬钩了。”
曹操这才低头看了看,将鱼竿收起,然后又将鱼从鱼钩上解脱,放入池中。
“大父这是作何?”
“鱼儿贪恋鱼饵,所以咬了鱼钩,可到底是罪不至死,我也不是非得吃这尾鱼,索性放了他吧。”
“大父如何觉得,下一次钓上来的,不会还是这条鱼呢?”
曹操一愣,这才说道:“总不能因为怕鱼儿咬钩,就不放了他,万一下次钓上来的,不是他呢。”
曹祜听后,没有说话,他已经明白了曹操的心意。
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虎毒不食子,更何况曹操呢。
而曹祜,只能妥协。
“大父,孙儿此来,是有两件事。其一,便是为六叔求情的。”
“我不是说过,不许为这个逆子求情吗?”
“万一六叔知错了呢。”
“他知什么错?”
曹祜低头不说话了。
虽然曹祜低了头,配合曹操演一出戏,可是曹祜不是影帝,做不到心中恼怒还面带微笑。
曹操也知道为难了曹祜,没再继续说下去。
整个案件,曹祜查的很清楚,连曹操这种多疑的人也生不出疑问。
曹操一开始确实很恼怒,几个儿子竟敢将手伸到铜雀台。曹操甚至对曹熊起了杀心。可冷静下来之后,细细想来,到底还是自己的儿子。
曹操不是李隆基,还真不舍得杀了曹熊。
可他要给曹祜一个交代,所以非得曹祜给曹熊求情,才能使得曹熊活命。
当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既然阿福为那孽子求情,便饶他一命,可也不能便宜了他。我这就将他革除爵位,废为庶民,安置于濮阳,你看如何?”
这处罚算很重了。
但曹祜清楚,过上几年,风头过去,只要曹操愿意,曹熊还能继续做他的萧侯。
“多谢大父!”
曹祜很不满意,可没法拒绝。
只能再想办法。
“阿福满意就好。”
“至于第二件事,乃是我想替马腾一家求情。”
曹操听后,顿时皱起眉头。
“阿福,你应该知道,按照律法,马腾一家,非杀不可,否则无以儆世人。”
“大父,马腾有罪不假,但可用之。我已经让马腾写了数十封劝降信于马超麾下诸将,以及羌胡各部,以此瓦解马超军心。”
曹操笑道:“我听说你看上了马腾的小女儿,可是这样?你放心,我不杀她便是,只是马超降而复叛,马腾身为其父,其罪难恕。”
“大父,当年张绣亦是降而复叛。”
曹操脸色大变。
曹祜也知道自己失言了,立刻请罪。
但曹操很快恢复过来。
“阿福,马腾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
“唯!”
曹祜知道,应该顺着曹操,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
马腾随时可以弄死,但不是现在。
曹操实在有些刚愎自用了。
而曹操看着已显露峥嵘的曹祜,也不知是福是祸。他忽然发现,这一次再见,祖孙二人的矛盾增加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