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司马懿在曹允的接应下,返回了垫江。
见到曹祜,司马懿立即叩首请罪道:“将军,懿未能劝阻于将军,懿有罪,还请将军治罪。”
曹祜看了司马懿两眼,让他起来。
“仲达,你做了你能做的一切,虽然兵败,我也不会怪你。
今日倒是想讨论一下你的前途。
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可以返回朝廷,我会向魏公为你保举官职。第二,你留下来,摒弃心中所想,尽心尽力地为我做事。”
司马懿一愣。
“将军,我。”
“仲达,你有时间去考虑,深思数虑之后,再告诉我。”
曹祜屏退司马懿,却是愣愣出神,他不知今日所为,是否正确。
司马懿这个人,杀之可惜,用之又确实不让人放心,却是有些让人难以抉择了。
日子很快到交换俘虏之期,曹祜亲自率部赶到江州城外。
诸葛亮也早已将俘虏准备好。
阆中之战,曹祜俘虏了荆州军五千五百余人,还有招降了约一千四百余人。
而江州之战,申耽所部,约三千人投降,这一部分肯定不可能交换。于禁本部,司马懿带回了一千四百人,被俘虏的约三千五百人,其余或死或降。
至于賨兵,出战的有三千人,约一千二百人被俘虏。
今日曹祜要换回的,便是被俘虏的近五千人。
本来一些俘虏,已经向诸葛亮降了,可为了多换回一些老兵,诸葛亮又将这些人贬为俘虏,进行交换。
总得来说,曹祜手中的俘虏要多一些。
于禁败于洪水,三四成的士兵毙命于洪水之中,远超正常战损率。也亏得诸葛亮急着抓俘虏,命人乘船将水中的曹军救下,否则淹死之人,将会更多。
交换俘虏之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时曹祜一人一马出阵,高声喊道:“诸葛孔明,可愿一见。”
诸葛亮听之,便要轻身前往。
马谡赶紧阻拦。
诸葛亮笑道:“一个爱名声的人,不会做不智之事。”
诸葛亮乘马来到曹祜面前,与曹祜隔着二丈远,勒住战马。
“素闻曹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
“祜亦是久仰诸葛军师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二人寒暄两句,曹祜便道:“听说孔明是徐州琅琊人,少年时便跟随长辈离乡,这么多年,不思念家乡吗?”
诸葛亮笑道:“孔明家乡,哪还有什么故人?昔日曹丞相屠徐州,凡杀男女数十万人,鸡犬无余,泗水为之不流。家乡之人,尽丧于曹丞相之手,回去又有何用?”
“当年之战,所过多所残戮,但屠杀数十万,孔明自己信吗?”
“数量或有偏差,可是曹丞相昔日屠徐州,总是事实吧。”
“当年兖州与徐州之战,不提陶谦杀我曾祖,双方的战争,最初是陶谦先挑起的吧,陶谦一路打到任城,我祖父才被迫还击。
陶谦不经打,难道不怪他自己?如无陶谦肆意妄为,悍然寻衅,徐州百姓,安有此难?”
“可即便如此,曹丞相昔日屠徐州,总是事实吧。”
曹祜知道,不能陷入诸葛亮的诡辩之中。
于是曹祜对着诸葛亮拱手一拜。
“孔明说得对,我祖父昔日屠徐州,乃是事实,虽然陶谦有错,可不该报应在徐州百姓身上。
不管我祖父如何看待此事。
我会向徐州百姓道歉。
今日回去之后,我就向祖父上疏,请求免除东海、彭城二郡国百姓三年的赋税。”
曹祜此举,倒让诸葛亮一时有些愣神。
“你们曹家欠徐州百姓的,永远还不清。”
曹祜听后,长叹一声。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过去的事情,没法改变,而我们能做的,只有向前看。
孔明,我知你是个心志坚定、百折不挠之人,言语实难动摇,可是我还是希望能够,再劝你两句。
孔明,你实乃天下少有之英才,古今无双。刘玄德实非良主,你的这身才华,不应该帮着刘备分裂天下,而当助天下重归一统。
若孔明愿降我,我当以文终侯之位待之,绝不相负。”
诸葛亮笑道:“听闻曹子承素来仁义,乃有德之人,难道你的仁义之道,就是劝人背主叛降吗?”
曹祜听后,不禁摇头。
“我与孔明说得是利天下,而非利一人。”
“曹将军,难道我们复兴汉室,不是在做这件事吗?这天下,能救百姓的,自始至终,不是残暴不仁,屠戮百姓的曹孟德,而是仁义兼备,忧国忧民的左将军。”
“我为孔明你可惜了。”
“我侍奉明主,名正言顺,该可惜的,是曹子承你吧,不能忠君爱国,为国为民,反为叛逆,助纣为虐。”
“孔明,何必动怒。
咱们就说当今局势。左将军算是明主,可从他背信弃义,悍然攻打刘季玉始,从前的好名声,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哪怕你们得了益州,可失去了安身立命的东西,又能如何。
说实话,左将军走了一步臭棋,因小而失大。
再说荆州军内部。
我没记错,左将军今年,五十有三了吧。左将军为了活命,数丧妻子,现在膝下只有一子,听说小名叫阿斗,今年方七岁。
孔明觉得,将来你是要辅佐左将军,还是阿斗呢?
阿斗还小,若要担大事,尚需十年,至于左将军,能活十年否?
说实话,今日之荆州军,早已是内忧外患。你保着左将军,固然能多撑几年,除了让天下动荡,生灵涂炭,万民流离,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看益州百姓,本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是因为你们来了,他们的处境变得水深火热,朝不保夕。
孔明,我曾经听过一句话,叫做‘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说乱世的百姓,不如太平时节的一条狗。
天下一统,百姓休养生息,方为正道。
江山也好,社稷也罢,皆抵不过百姓的生存。
自光和七年,天下乱了整整三十年,多少百姓,殒命其中。这天下乱了太久了,老百姓也苦了太久了,到今日,这场动乱,该结束了。
孔明,你有能力去结束乱世,为何非得逆天下大势,去争不可能做到是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