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曹操来说,最重要的案子,还是董遇夹带案。
天子蠢蠢欲动,令他很是不安。
曹操暂时没有做决定,而是安排校事分别前往许昌和邺城,一是查夹带案的情况,同时查邺城有没有人参与。
曹操最怕的,就是有人团结起来,与之对抗。
“天子是真出息了。”
赵达、卢洪二人,连夜出发,直奔二都。
以二人的手段,不存在的东西都能查出来,更何况是实实在在的案子。
二人手段凌厉,动作迅速,没过几日,便回报曹操。
“丞相,在许昌,存在一些人,对丞相心怀不满,多生怨怼。这些人多是朝中勋贵后人,还有天子身边的郎官。
这一次,这些人表面上是要串联朝中忠诚、老臣,实际上是想交结刘备、孙权等人,能外勾结,以图让天子逃离许昌,南下荆州。”
曹操听后,一时色变。
其实事情并没有这么严重,刘协也没想过逃走。他很清楚,他若离开,曹操完全可以再立新帝,到时候他就会丧失天子的合法性。
不过赵达肯定往大了说。
谋反大案啊,案子越大,办案的功劳越多,谁不想从中咬下一块肉来。
“钟卲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
“钟卲不承认与董遇有什么勾结,但是董遇说,他利用发中藏信的方式,多次向外传递消息。
而钟卲从未对他进行搜查。
董遇还说,他做的很多事情,钟卲是知道的。”
曹操又想到,当初他听说钟卲在天子身边担任虎贲侍郎时,他还跟钟繇说过,要不要给钟卲换个官,担任大县的县令。
但钟繇却说,“钟卲恩荫入仕,并无功劳,能力亦平庸,骤领一县,未必有功,反而惹人诟病。”最终拒绝了此事。
现在看来,钟繇的真实目的,是想让儿子待在天子身边。
看管天子的虎贲中郎,真是个好位置啊。
“撤换天子身边的虎贲、郎官,另行他用。宫女、内侍,也要全部更换。黄门侍郎董遇,虎贲中郎钟卲,克伐怨欲,贪而无信,私盗宫中财务,即刻处死,以儆效尤。”
天子不能动,但天子身边的人一定不能留。而且也不能允许天子出宫,同时进出宫内外的人和事,一定要严格审查。
至于一些元老重臣,也要动了。
“朝中九卿如何?”
“徐太常已经病重,正准备上书辞官。其他诸公,一如从前。”
“光禄勋蒯异度呢?”
曹操平定荆州,对荆州重臣是很款待的。
蒯越担任光禄勋,韩嵩担任大鸿胪,蔡瑁担任长水校尉,傅巽担任侍中,刘先(周不疑的舅舅)担任尚书,王粲、韩暨、窦辅、蒯祺、傅群、杜夔等皆居高位。
“蒯光禄一直居家待罪。”
曹操没再问,事情也只能这样了。
在荆州未平定的情况下,他得重用这些荆州降臣。
很快卢洪也返回军前。
其实卢洪也没查到什么,但不影响他报上一些名单。
赵达、卢洪跟着曹操多年,很了解这个主子的多疑,因此宁可多报,也不少报,省得曹操怀疑。
曹操看着名单,不住皱眉。
为何这群人,总是不肯死心。
“崔本被杀案是怎么回事?”
“如五公子上报的一般,徐属当街杀人,众目睽睽,别无异情。”
“那司隶校尉府怎么办的案?”
“这个我等就没法查了。司隶校尉府本就有监察之权,平日里只有他查别人,没有别人查他,校事也插不上手。”
无论是司隶校尉府还是校事,都是监察机构。
同行是冤家,这个时候,卢洪肯定要狠狠踩司隶校尉府一脚。
曹操没说话,卢洪小心地看了看,又道:“好像是钟校尉直接下的命令,功曹马適议负责审理的。”
曹操面无表情,只是更冷峻了几分。
“崔琰呢?徐属是徐奕的儿子,崔本不也是出自清河崔氏吗?自家死了人,还要一个舅舅来伸冤,他做什么去了?”
对于崔琰,曹操也心中有些戒备。
崔琰管着人事,他的倾向,影响朝廷大局。
“听说,听说崔征事制定了新的官制,是关于新的魏公国的,钟校尉承诺支持,换取崔征事不插手崔本案。”
“也就是说,他知道这件事。”
“知道。”
曹操听后更恼了。
“其心可诛啊。”
曹操现在发现,他当年用的这些人,随着身份越来越高,权力越来越大,私心也越来越多,人更是越来越难以控制。
曹操突然抬头看向卢洪。
“卢洪,你说你有一天,会不会也会背叛我?”
卢洪吓了一跳,慌忙跪在地上。
“丞相,洪哪怕身死,也绝不会背叛丞相。”
曹操没有说什么,只是摆摆手,让卢洪下去。
到了次日,曹祜下令,重新设置西曹掾,以徐宣担任。
之前西曹被废黜,虽然重设,但只有属,没有掾,权力丧失大半,地位远不如东曹。
现在来看,这是一件失策的事。
两个部门竞争,才是优选。
众人皆不知原因,可凝重的气氛让他们并不敢反对。
······
此事之后,曹操似乎将之忘了,再也没有提。只是许都之中,大动干戈起来。自建安五年之后,天子身边再一次迎来了大清洗。
而且这一次更加的彻底。
所有人似乎都装不下去了。
这天早上,曹操翻看着许都的奏报,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张喜。
曹操唤来负责文书的主簿记室刘放问道:“张喜现在所居何职?”
刘放官不高,但却相当于曹操的秘书,平日里伺候曹操惯了,对所有的人事都较为熟悉,基本上曹操问什么都能回答。
“张喜将军现居羽林右监。”
曹操一愣,让人拿来王必的奏报。
曹操一个字一个字的翻,终于找到了张喜的名字。
第一个发现董遇夹带的是张喜。
曹操又命人唤来跟随他多年的王图。
“我记得子修早年曾纳一妾室,正是张喜的妹妹?可有此事。”
“丞相还记得此事?”
曹操听后,叹了一口气,事情或许如他猜的那般。这个孩子的手段,实在太可怕,让他一时也有些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