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畿的态度让曹祜很满意。
河东郡对曹祜很重要,所以这件事情,杜畿必须冲锋陷阵,没有一丝首鼠两端的可能。
当然如果杜畿真的站到荀家、钟家那一边,曹祜也绝不会手软,无论如何都会将杜畿撤换掉。
曹祜也非是故意针对荀家。
新盐政的第一步,便是将所有的盐场、制盐作坊,都要收归官府,这是一件得罪人的事情。
只有完全震慑这些人,才能顺利地完成这一步。
所以对荀家下手,乃是杀猴儆鸡。
动了荀家,才能让众人了解到朝廷的决绝之意。
至于荀家,树大招风也好,无妄之灾也罢,那就不归曹祜管了。
次日一早,曹祜安排军师王朗、侯国相温恢二人,返回邺城,向曹操奏报盐政之事,又留下长史陈群,佐助杜畿,治理盐池。
让杜畿动荀家,但又不是下死手,留下陈群,这个度方能把握。
而曹祜一行,则准备前往长安。
在安邑耽搁了数日,曹祜也是心忧西北之事,实不敢多待。
杜畿、陈群,将曹祜送出安邑城。
曹祜与众人作别,乃对陈群笑道:“长文,盐政之事,关乎国家财收安全,绝不可有所疏忽。
望君在盐池之事上,秉公而行,切莫辜负魏公与我对你的期望。”
“大将军放心,群行事,素来秉公任直,不偏不倚。”
“那就好。”
陈群有些狐疑曹祜为何突然对他说这些,但也只怀疑曹祜是对他不信任,因此故意警告。
此时陈群尚且不知道将要面临的麻烦。
曹祜走后,杜畿和陈群一起回到郡府。
二人到堂坐下,杜畿拿出一张纸条,递给陈群。
“伯侯,这是什么?”
“陈长史,这是关于盐池,最新的奏报。”
陈群接过一看,心中大惊。这是一封告密信,上面赫然写着荀奂意图纠集盐工,攻打安邑的事情。
“这是谁呈上来的?什么时候的事?”
“大将军昨夜给我的。”
陈群听到告密信来自曹祜,心中一惊,有些明白曹祜之前话中含义。
“这也不能说明,此事是真的?”
杜畿正色道:“陈长史,你是荀令君的女婿,而我昔日龌龊,蒙荀令君举荐,方得入仕途。如果是无中生有,无事生非,我还会在此,与你讨论此事?
我实话告诉你,荀奂已经在串联各家管事,同时武装手上盐工了。
这件事情,不可能出错。”
陈群仍强自坚持道:“可这也不足以说明荀奂要作乱。”
“难道要等他攻打安邑城,才能确定他们谋乱吗?那是什么后果,陈长史你想过吗?真到了那一步,荀令君也要给朝廷一个交代。”
陈群有些恼了。
“那你想怎么办?”
“迅速拿下荀奂,以平叛的名义处置,但是责任都推到荀奂一人身上。”
“不行,外人看了,荀家还是脱不了干系。”
“陈长史以为该如何处置?”
“拿下荀奂,将其诛杀,盐工遣散。”
“然后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杜畿笑道:“我同意,陈长史同意,那要不要问问,大将军同意吗?陈长史忘了,大将军的心腹,理曹掾程公乐,也留在了安邑。
程公乐之前是做什么的,陈长史不会不知道吧?
这件事情,当作什么都没有,想遮掩过去,你觉得大将军同意吗?”
陈群一愣,气势却弱了起来。
“荀令君是有清名的。”
“所以一切都是荀奂的过错。”
“伯侯,让我想想。”
“陈长史,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大将军让我处置此事,是考验我,可将你留在河东郡,又如何不算一场考验呢?”
陈群听后,心中一紧。
“就按伯侯你说得办。”
杜畿当即召集郡兵,亲自赶赴盐池。
临行之前,陈群又叮嘱道:“令君清名,荀家清名,拜托伯侯了。”
“陈长史放心,畿永远记得,是荀令君向魏公举荐的畿。”
杜畿到了盐池,立刻命人包围了荀家的制盐作坊,然后将满是诧异的荀奂给抓了起来。
荀奂是识得杜畿的。
当初荀奂来河东郡经营盐业,还专门拜访过杜畿,算是杜畿的座上客。荀氏在盐池势力这么大,其实杜畿没少给荀氏帮助。
见到杜畿,荀奂大为吃惊。
“杜府君,好好的,如何大动干戈?”
杜畿却再无往日的好脸色。
“荀奂,你的事,发了。”
杜畿并未返回安邑,而是将荀奂带到了盐池东面的虞城。
荀奂也是大为惊愕,不知缘由。
杜畿让人将荀奂押到堂上,又屏退众人。
“杜府君,这到底怎么回事?”
“荀奂,你是不是在组织各家盐场,意图对抗朝廷的新盐政?”
荀奂脸色一变。
“杜府君,哪有这回事?”
“荀奂,如果我没有十足的证据,会来抓你吗?事不密则成害,你串联数十家盐场,就没想过,会有人告发你吗?”
荀奂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一群小人。”
“荀奂,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抗朝廷?”
“杜府君,明明是我们的盐池,我们的制盐工坊,朝廷凭什么一句话,就要收归官有,凭什么?”
“凭朝廷的刀快。”
杜畿一拍桌案。
“荀令君派你来盐池,你就是这样办事的?对抗朝廷,发动叛乱,还要攻打县城,还有你不敢做的事吗?”
荀奂听着杜畿的话,立刻辩白道:“杜府君,我确实串联了一些,可万不敢叛乱,更不敢攻打县城啊。”
荀奂很清楚,这件事若是落实,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杜府君,这是有人构陷。”
荀奂有没有罪,有什么罪,杜畿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杜畿同样清楚,这是曹祜的意思,必须这样办。
杜畿从袖中拿出一份认罪书,递给荀奂。
“把这份书签了,把罪老老实实认下,看在令君的面子上,我给你一个体面。可你若是还负隅顽抗,也怪不得我了。
你给令君捅的篓子太大了。”
荀奂还辩驳道:“杜府君,杀我可以死,不能让他们如此陷害荀家,你跟令君可是有旧谊的。”
杜畿摆摆手。
“不要再闹了,否则,荀家死的,就不是一个你了。”
荀奂一愣,却有些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