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祜到了金凤殿,一众女郎皆已经离去。
见到孙子,丁氏便问道:“阿福,今日你见那卫氏女,感觉如何。”
“大母费心了,大父定下的,定然不会差。”
“你不要管老奴怎么想的,这是将要长伴你一生的人,自然是要得你之心。你若不喜欢,谁来也不成。”
曹祜笑道:“卫氏不愧是名门大族出身,堪为良配。”
丁氏见状,也笑了起来。
她养了这个孙子十几年,如何不明白,曹祜是满意卫氏的,要不然也不会与卫氏聊了一下午。
“我也觉得卫氏挺合适的。你身边的这几人,刘氏是刘备的女儿,身份敏感,而且性格较弱,担不起事。
马氏是马腾的女儿,身份亦不合适,而且跟个男郎一般。
至于甄氏,的确聪明,可商贾家庭出身,性格中多了几分算计。
他们俱非良配。
倒是这卫氏,落落大方,贤良淑德,能成为你的贤内助。”
祖母说得,曹祜也承认。
曹祜最喜欢的是刘落,刘落也很贤惠,但一个合格的主母,单靠贤惠是不足的。
历史上宇文赟要杀杨丽华,独孤皇后毅然闯宫,诣阁陈谢,叩头流血,救下女儿;玄武门之变前,长孙皇后亲自勉励士兵;朱元璋南征集庆,马皇后留守孤城和州,抚慰眷属,稳定后方;朱温凡遇大事不能决断时就向妻子张惠询问,张惠甚至能阻止张温的军事行动;北平保卫战的时候,徐皇后甚至亲自登城督战。
这样的女子,才是真正合格的主母。
“我之前让周公(周宣)给你二人卜了一卦。遇《坤·彖》,曰‘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德合无彊。《象》曰:牝马地类,行地无彊地。《泰·彖》曰:淖婶而**,内健而外顺。则是天地交而万物通也。《象》曰:后以辅相,天地之宜,而左右人也。’(卦象意思为天地之交。)
周公言‘龙,乾之象也,马,坤之象也,变而为《泰》,天地交也。繇协於《归妹》,妇人兆也。妇人谓嫁曰归。女处尊位,履中居顺也。此女当大贵也,其可尽言乎’。(说此人贵不可言)
(这一卦是李世民和长孙皇后成亲前的卦。)
这说明娶卫氏,乃是个好兆头。”
曹祜对这些不太信,可丁氏相信,他也不会反驳。
祖孙二人又闲聊了一会,曹祜这才说道:“大母,昨天我打了彦靖和十四郎。”
曹祜话未说完,丁氏便道:“阿福,这些事你不必说,我都知道了,你做得很对。丁家人中,有几个聪明的,但大多数都是愚蠢的。
他们根本看不清自己的处境,反而洋洋得意,自命不凡。
这次若是你不下重手,等到你祖父下手,他们都活不了。”
“不一定如此。”
“阿福,我比你更了解你祖父。
按道理来讲,应该让文侯卸任典军校尉,如此才能减少你祖父的忌惮,但是文侯这个职位很重要,不能轻易丢。
今后我会代你好好约束丁家,不会让他们成为你的掣肘。”
曹祜沉默良久,方才说道:“大母,弥子之行未变于初也,而以前之所以见贤而后获罪者,爱憎之变也。我很清楚,宠爱非是长久之计,真正让人安心的,只有实力。
我不会将一切寄托在大父的宠信上。
大母,这些日子,大父身体恢复得极佳,已然无再次昏迷之虞,这件事,将会很大程度地影响他对我的态度。
所以我想离开邺城,返回长安。”
曹祜不知道历史上曹操有没有这次昏迷,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蝴蝶效应,引发曹操早逝。但历史上的曹操,在极其艰难的环境下,依然活到建安二十五年,说明他的生命力是极其旺盛的。
现在的曹祜,实力仍强的有限,只有彻底占据雍、益二州,虎踞西方,才能真正做到安然无忧。
丁氏听后,却是大为吃惊。
“阿福,你祖父年纪大了,随时都可能有事,你应该留在邺城,而不是在外征战。大魏有那么多将领,为何非得是阿福你在外?
我不同意!”
“大母,我是深思熟虑过的。大父的身体其实并不差,之所以昏迷,乃是因为急火攻心的缘故,有了这一次,大父下次会小心的。
我作为重号大将军,还开了府,看起来是祖父之下第一人,可是实际上,我能做的,很是有限。
我总不能在大父眼皮子底下,拉拢文武大臣,组建自己的势力吧。
留在邺城,就是留在所有人目光所及之处,一言一行,都会被无限放大。敌明我暗,总有错处,被敌人找寻到。
而在外,才是真正的天高任鸟飞。
与其他人相比,我的优势是军事能力,这些才是我与他们相较的地方。”
丁氏担忧地说道:“你想好了?一旦你大父遭遇不测,你未必还能像这次一样,及时地赶回来。”
“大母,是我的,终究是我的,谁也夺不走。
只要占领益州和陇右,我可以组建七八万左右的常备军。到那个时候,哪怕祖父对我生厌,想换掉我,也是不可能的。”
丁氏听后,还是满心忧虑。
曹祜想的的确很稳妥,可沙场上的凶险,又岂是寻常事。
曹祜还年轻,她着实担心孙儿会有事。
“大母,给我三年的时间,三年便差不多了。到时候我身边有一批精干的文臣武将,有一支能战善战的强兵,还有几处经营多时的地盘。
承接大父的位置,也能更顺利。
孙儿想做的,从来不是那个位置,而是想继位开来,创造一个无与伦比的盛世。”
“你祖父会同意吗?”
“他会的。我留在邺城,他也不自在,因为继承人的使命,就是跟他抢夺权力的,还会时刻提醒他,他已经老了。
其实现在,祖父或许已经后悔,之前给我的权力太多了。”
丁氏沉默许久。
“你准备何时跟你祖父说?”
“过年之后吧。”
曹祜离了铜雀台,一个人站在台前,任凭寒风拂面。
长安的寒风,比这里更凛冽,可曹祜却更思念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