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来的乃是刘璝的部下张裕,而联络他的,却是姚伷。
刘备最讨厌的人中,有没有曹操不好说,但一定有张裕。刘备两大容貌上的黑历史中的“潞涿君”就是张裕创造的(另一个是大耳贼)。
张裕是益州著名图谶学家,精通以天象变化附会人事,预言吉凶。他和刘备的恩怨还要追溯到建安十六年。
当时刘备初入蜀,张裕作为刘璋的从事陪同刘璋到涪城接见刘备,侍坐在一旁。因为张裕脸上有着浓密的胡须,刘备就嘲笑他说:“昔日我居住在涿县,特别多姓毛的,东西南北都是毛姓,涿县令便称他们说‘诸毛绕涿居乎’!(“涿”与“豚”(臀)古音相近,意为腚上长满毛。)”
刘备是老兵,张裕是学者,单论嘴皮子,刘备如何比得上张裕。
于是张裕便反击道:“昔日有一位担任上党郡潞县长,后来被升迁为涿县令的人,辞官还家,当时有人给他写信,想要署名称呼他为潞县长,但这样一来就漏了他涿县令的称呼,想要署名称呼他为涿县令,但这样一来就漏了他潞县长的称呼,于是特别称呼他为‘潞涿君’(潞谐音为露,露腚君,讽刺刘备面部光洁如裸露的臀部。)。”
刘备三大特征,大耳朵,长胳膊,嘴上无毛,这要是中常侍之乱时在洛阳,估计活不了。(袁术杀中常侍时,皇宫里的人,只要嘴上没毛,一律被当成宦官处死。)
历史上的建安二十四年,刘备以张裕“劝谏争夺汉中一事不得应验”为由,将张裕处死,诸葛亮为张裕求情也没用,后来还留下一句“芳兰生门,不得不鉏”(也称“芳兰当门,不得不锄”)的成语。
张裕虽是文人,但也领兵,还曾做过后部司马。他跟刘璝关系亲近,刘璝逃亡时,便邀他同往。
张裕自觉得罪过刘备,他本人又不喜欢刘备,便与之同往。
张裕军事能力一般,但威望却不是刘璝能比的。因此便成为刘璝部的二号人物,不仅帮着刘璝处置政务,还掌兵。
刘阐和成存商议杀刘璝之后,便与姚伷商量此事。
姚伷立刻便发现,此事有漏洞。
诛杀刘璝不难,可杀了刘璝之后呢?以成存这个地头蛇的实力和影响力,他将很容易地吞并这支部队。
如此一来,刘阐便是解决了一个麻烦,然后又制造了一个麻烦。
姚伷很清楚,曹祜对地方豪强的忌惮,远胜于刘璝这些刘璋旧将。
如此刘阐便陷入到两头为难的境地。
不杀刘璝,其部不降,刘阐本人也将成为刘璝的人质;杀了刘璝,成存就会吞并刘璝的部队,成为新的祸患。
就当刘阐无计可施时,姚伷建议,利用成存,诛杀刘璝,再利用张裕,诛杀成存。
张裕一个文官,接掌了军队,也成不了麻烦。
刘阐立时便同意此策。
于是刘阐将邀请刘璝及其部将的宴会,变成了只邀请刘璝和成存的私宴。而姚伷又根据时间,来到军中,将成存挟持刘阐,要诛杀刘璝的事情,告诉了张裕。
得知此事的张裕大惊失色,立刻聚集军队,前来支援。
成存以为刘璝是轻而无备,又担心动作太大,会为刘璝发现端倪,因此只调集了数十名精锐士兵,其余部队,都在针对刘璝军营布置。
张裕率部直接闯入城中,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而成存这几十人,更是拦不住张裕的大军,直接被张裕杀入府。
成存这个原本的得胜者,高兴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成了张裕的阶下囚。
成存为了活命,赶忙将责任推到刘阐身上,言说是刘阐要谋害刘璝,向他借的兵,跟他无关。
刘阐也会演,直言自己“已经被刘璝推为主帅,为何要害他?”
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姚伷便建议张裕诛杀成存。
“今刘将军身死,我军群龙无首,一旦成存逃脱,组织军队对我攻击,我等绝非其敌手。”
张裕也无其他良策,只得诛杀了成存。
一场动乱,就此平息,只是汉安城中两个主将,全部殒命。
大堂之上,血腥气未散。
张裕屏退众人,堂上只留他与刘阐二人。
“二公子,刘将军的死,可与你有关系?”
面对张裕的质问,刘阐心中一惊。
“南和(张裕字),你说笑了。”
“二公子,直到现在,你还不说实言吗?我非傻子,自有判断。”
刘阐见状,只得说道:“我此番前来,是为劝降刘将军的,他却要拥我为主。你知道他要做什么吗?带着你们这些人,继续和朝廷对抗。
益州人整整打了三年了,死了多少人?
可是刘将军还想打。
我不能因为他的野心,让益州的百姓,再遭荼毒。”
张裕恼怒道:“刘将军哪有什么野心,他是对先使君的一腔赤忱。”
刘阐也大声反驳起来。
“益州百姓,不需要忠心,他们要活着。南和,你也是益州人,你难道想看着益州百姓,继续流血吗?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父亲仁弱,嘲笑他当初投降刘备。
可是没有他,成都就要遭受兵燹之祸。
你以为刘将军的死,我难道不心痛?我劝他了,可是根本劝不动。为了益州百姓,我只能对不起刘将军。”
张裕听后,沉默不发一言。
他素与刘璝交好。
作为友人,他应该为刘璝报仇,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刘璝之举,对于益州百姓来说,乃是灾难。
“二公子不是与成存合作吗?为何又找上我?”
“成存虽愿降,可也打着割据一方的心思,唯有南和你,才是真君子。”
张裕忍不住长叹一声。
“平灭成存之后,我会将军队交出,到时候如何处置,二公子看着办吧。”
张裕说完,转身离去。
刘阐看着张裕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刘阐很清楚,张裕性格直爽,为人赤诚,为了刘璝,真可能杀了他。唯有以大义之名,才能说动对方。
今日看来,倒是没错。
君子果然,可欺之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