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可以清楚看见从术后闪出的黑影居然是一个女子模样,这女子长相绝美,但是神情冰冷,似是毫无波澜的一汪死水。先前的黑影见这女子忽然暴起操着手中佩刀步步紧逼,女子淡定自若,毫无惧色,左右躲闪。这样一个攻,一个守。攻的动作凌厉招招致命,守的动作优雅,躲闪之间宛若舞蹈,身形随着对方忽快忽慢,忽左忽右,堪堪躲过所有的攻击。
先前的黑影越攻越急,女子越跳越轻盈,黑影见没有胜算,转身夺路欲走,可那女子却总是能提前挡住对方去路,而且此时女子也转守为攻,逼得黑影节节后退,忽然众人耳边传来“嗖嗖”两声。
“就是这声音,我刚刚也听到了!”卢琦惊呼着。
旋即众人看到了极为滑稽的一幕,只见先前那黑影居然开始自己和自己对抗,左手和右手的两把刀“呯呯”的缠斗了起来。
“这人……”卢琦一脸惶惑地指着那个黑影。
“一只手被控制了!”经过刚刚白如意的提醒,此时柴荣早已经看出了端倪,那“嗖”的一声应该是女子发射细丝的声音,就像卢琦被救之前的声音一样,而随后这女子就已经用自己的细丝控制了对方的手臂。这一切简直惊为天人,倘若不是亲眼所见,就算是死也不会有人相信,原本一路追杀自己上千里神鬼难辨的黑影居然被这样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就这般玩弄于股掌之间,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即便那黑影被制服但众人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毕竟眼前的女子究竟是敌是友还未可知?卢琦深知这一点,因此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子和滑稽的黑影。
正所谓人最大的敌人往往是自己,黑影再厉害,但是面对着自己那只被“操控”的手也显得有些手忙脚乱,根本无暇顾及旁边的女子,冷面女子似乎也对眼前这场滑稽的表演有些不耐烦了,身形微微一动,已经闪到那个黑影的身后,黑影警觉地扭过头,似乎想要挣扎,但是却根本腾不出手来。女子伸出芊芊细手,在黑影的脖颈之间轻轻一拍,然后用力扣了进去,瞬间那黑影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般一动不动,女子眉头微微一皱,手上稍用力道居然从黑影的脖颈处掏出一件黢黑的物事,月光之下女子端详着那件物事,指尖微微用力,只听“砰”的一声,那物事在女子的手中升腾出一股黑烟,紧跟着黑影轰然倒地,女子将捏碎的物事随意丢在地上,轻轻拍了拍手,这时才扭过头望着剩下的三个人。
卢琦与女子的目光四目相对,立刻紧张了起来。刚刚那个黑影自己早已经疲于应付,差点死在他的刀下,而眼前的女子那么轻松便将其制服,倘若现在她要对付自己的话,估计只是须臾之间的事情。
两方人僵持了片刻,柴荣见对方没有动手的意思,缓缓走上前来,抱拳行礼:“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女子依旧一副冰冷的模样,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柴荣和身后的两个人,最后女子的目光落在了白如意的手腕上,她迈步径直向白如意的方向走来,卢琦健步上前挡在女子前面,女子一怔瞥了一眼卢琦,卢琦的喉头微动,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女子的对手,但是使命在身,即便明知不可为,却也不得不为。
而柴荣早已经察觉出了异样,伸手将卢琦拉到一旁,女子这才继续迈步上前来到白如意面前。白如意下意识地向后挪了一小步,求助般地瞥了一眼柴荣,只见柴荣向她点了点头。白如意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如临大敌般地盯着眼前女子。
女子来到白如意面前,上下大量了一番,最后伸出手刚要抓白如意带着手串的手腕,白如意却条件反射般地将手臂向后移了移,女子似乎也发现有些唐突,手停在了原处,她抬起头,盯着白如意,问了一句让所有人都很诧异的话:“你还记得我吗?”
白如意微微一怔,皱着眉拼命地在脑海中回忆着,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曾几何时在哪里见过眼前的人。不过这倒是一个好的信号,至少说明自己和她有些渊源。
半晌儿白如意摇了摇头,嗫嚅着:“不……不记得!”
女子的几根手指微微动了动,片刻之后才停下:“你叫白如意,算起来今年已经十八岁了!”
白如意急忙点了点头,她瞥了一眼好奇的柴荣和卢琦,又将目光移向眼前神情冰冷的女子:“你真的见过我?”
女子嘴角微微敛起:“在你六岁的时候!”
白如意的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她睁大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半晌儿才用手捂着嘴,惊喜地抓住女子的手:“你……你是伶儿姐姐!”
武伶儿点了点头,但是脸上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模样,她奇怪地握着白如意的手:“你怎么会来这里?是来找龙浔的吗?”
白如意一脸茫然地皱了皱眉:“龙浔是谁?”
武灵儿愕了一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白如意手腕上的黑色手链,自言自语着:“我以为已经到时候了呢!”
这句唐突的话就让白如意更加听不懂了,她惶惑地盯着武灵儿:“伶儿姐,到时候是什么意思?还有龙浔究竟是什么人?”
武灵儿抬起头有些为难地看着白如意,张了张嘴却最终讲话咽了回去,只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以后你就知道了!”
柴荣见危险似乎已经解除了,于是拱手上前:“请问姑娘是什么人?”
武灵儿扭过头盯着柴荣:“你是朝廷大官?”
柴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身脏兮兮的官服,自从被那黑影追杀开始这数日以来根本没有时间换过衣服,他讪讪地点头,“是,在下是兵部侍郎柴荣。”
武灵儿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似乎并不知道这兵部侍郎是多大的官,她自顾自地用手托着下巴仰起头回忆了片刻,幽幽地开口:“那个身上绣着龙长得挺俊俏的年轻人没来啊?”
柴荣闻言一惊,整个大唐能够在身上秀龙的人还有旁人吗?只能是当今圣人,可是圣人在这女子口中却听不出任何敬畏之意,没等柴荣说话,早已经反应过来的卢琦愤愤上前斥责武灵儿:“哪来的山野村妇居然敢对圣人不敬,虽然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也不允许你如此侮辱圣人,看招。”
卢琦说完就欲动手,却不了被柴荣一把抓住,卢琦一脸愤怒地望着柴荣:“大人……他……”
柴荣摆了摆手,扭过头毕恭毕敬地向武灵儿拱手,他知道这女孩既然见过圣人应该不是一般的女子,“姑娘见过圣人?”
武灵儿点了点头:“十六年前,那个俊俏的年轻人带着如意来这里求见师尊!”
“什么?”卢琦闻言更是怒不可遏,“大人,这女子说话的口气实在是太狂妄,圣人是何许人也,是煌煌大唐的皇帝,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此女居然敢说圣人要求见他家师尊,这实在是大不敬,今天我与她势不两立,即便血溅当场也在所不惜。”
言罢纵身上前,饶是柴荣反应机敏,但毕竟是文官出身,加上年事已高,柴荣想要阻拦之时,卢琦已经迫近武灵儿。他用力挥出一拳,只逼武灵儿的胸口,武灵儿似乎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没躲没闪,这一拳居然就这么实实在在的打在了武灵儿的胸口。
那个瞬间时间就像是凝固了,柴荣,白如意,卢琦,三个人全部僵住了,只有武灵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卢琦。片刻之后,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卢琦的拳头出传来,他感觉这一拳像是捶在了钢板之上,对方纹丝不动,所有的力道都被反弹给了自己。他疼得急忙缩回手,因为疼痛手臂激烈的颤抖着。
“你为什么偷袭我?”武灵儿不明就里地盯着疼得直冒冷汗的卢琦。
卢琦咬牙切齿地盯着武灵儿,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柴荣急忙上前解围:“武灵儿姑娘,实在抱歉,他……”
一时之间柴荣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好在武灵儿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她早已将头瞥向了白如意,只见武灵儿指了指摊在地上的黑影问白如意:“他是来追杀你的吗?”
白如意点了点头,然后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武灵儿。
武灵儿闻言皱了皱眉,自言自语着:“不可能啊,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柴荣像是从武灵儿的话中捕捉到了什么,急忙追问:“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他应该出现在什么地方?还有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未等武灵儿开口,只听密林伸出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他应该在伶人冢里!”
众人闻声扭过头向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此时一个长相俊朗的小和尚缓步从密林伸出走出来,这小和尚看上去大概二十来岁,皮肤白皙,神情淡然,虽然年纪不大,身上却带着一股远超年龄的强大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