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浔有些佩服眼前这姑娘清晰的思路,她说的没错,任何人在描述一件事的时候往往都会加入很多个人的情绪,这种情绪很容易受到描述者身处的环境和经历的影响。如果剥掉这层外衣的话,那么事情的真相说不定正如邹定龙所说的那样,不过龙浔比她想的更多一些,或许这些骑兵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傀儡伶人,否则不可能有这样惊人的战斗力和破坏力,只是这些龙浔并未告诉邹定龙。
在这间小小的石室内两个人又搜索了一圈,始终没有发现石室主人的痕迹。或者这本来也只是一个空的墓室,又或者真的如我猜测的那样尸体早已经被老鼠啃食干净了,想到第二种可能龙浔不免喟叹人生无常,不管生前多么的耀眼辉煌,而死后终究逃不过葬身鼠腹的命运。
不过感慨归感慨,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先弄清楚他们身处何地,如何才能找到这座机关城的龙心。说来也怪,开始在溶洞内龙浔和邹定龙都感觉到了有风从这里吹出,也正是因为跟着风的方向才将二人带到了这里,可是进入这间石室之后,刚刚的风居然销声匿迹了。整个石室除了他们进来的入口之外,简直就像是一个封闭的密室,那风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吹来的呢?难不成这密闭的石室内还有什么没有发现的机关?
邹定龙在石室内又寻找了几圈,然后愁肠百结地坐在石椅上有些沮丧的叹着气。龙浔不甘心地在屋子里转着,可是这小石室拢共就十几平米,他寻遍了所有的角落依旧是一无所获,于是也坐在邹定龙对面的椅子上暂时休息。邹定龙拄着桌子将头放在臂弯里,一双明眸痴痴地盯着眼前的那盏昏黄的长明灯。这长明灯的造型十分独特,整体呈一个倒喇叭口形状,上粗下细,灯身上雕刻着镂空的彼岸花。
邹定龙看的出神,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眼前的那盏长明灯,谁知灯身居然随着她手指的方向转动了一下,龙浔和邹定龙都是一愣,邹定龙惊喜地两眼放光地说道:“龙浔哥哥,你看见了吗?这灯身可以动!”
龙浔点了点头,凝视着眼前的那盏灯,整个石室都被他们搜遍了,但是没有找到任何机关的机要,唯有这盏长明灯他们没有碰过,因为它实在是太显眼了,所以就想当然的忽略了它,或许这正是所谓的灯下黑,把最重要的东西放在最明显的位置,你可能并不容易发现,就像我们经常会觉得自己丢了一些东西,在屋子里挖窟窿凿洞的找不到,最后却发现那东西实际上就在最明显的位置。可能这个机关的设计者最初就是利用了人们的这种错觉,想到这里龙浔越来越佩服这灵武村机关的设计者了,之前在云居的时候我们同样遇见了各种离奇诡异的机关术,那些机关术让人叹为观止,达到了鬼神之技,但是那些机关术是纯粹以机关取胜,将机关机要运用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可是眼前的灵武村机关术却截然不同,不管是之前遇见的囚笼机关,还是四象门机关术,抑或是这里的机关,这些机关说有多玄妙倒也未必,但是妙就秒在能够精准的利用人的错觉。这就像《墨经》上所记录的那样,最顶级的机关术往往多在于扰乱人的心智,龙浔暗暗地想着。
虽然眼前这长明灯极有可能便是这石室的机要,但是龙浔却没有急于启动,因为谁也不知道启动之后会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和邹定龙对视了一眼,这伶俐地姑娘似乎读懂了龙浔的担忧,对他淡然一笑,说道:“既然都走到这里了,咱们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龙浔哥哥下决心吧!”
龙浔点了点头,伸出手握住桌子上的那盏长明灯,顿时觉得手上沾了一层厚厚的灯油,他手上轻轻用力尝试着轻轻旋转,果然长明灯微微转动了起来,随着而来的是一阵“吱吱”的响声,同时两个人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了起来,邹定龙有些胆怯地站起身移动到龙浔旁边的椅子上。龙浔继续加大力度,长明灯缓缓的旋转了一圈便到头了,而此时震动越来越剧烈,长明灯内的灯火越来越暗,随着最后一丝光亮的消失,整个房间只剩下龙浔和邹定龙的头顶的两道光束了。
正当龙浔准备掏出打火机点燃长明灯的时候,忽然地面梦里的震动了一下,他手上轻轻一抖,火折子掉在了地上。而此时龙浔和邹定龙都能感觉到整个房间似乎开始移动了起来。难不成这房间的下面安装着滑轮,可以四处移动?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耳边的响声也越来越大,龙浔和邹定龙都屏住了呼吸,不知这石室的目的地将会是什么地方。
在小小的石室中两个人能够明显地感觉到石室时而拐弯,时而颠簸,时而下坠,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是担忧,他们不知道这石室的承受能力有多强,会不会在某处忽然撞毁,那龙浔和邹定龙估计都要粉身碎骨了。就在龙浔胡思乱想的时候,石室的速度忽然降了下来,越来越慢,最后已经几近于停止了。
这时龙浔急忙弓下身子寻找着落在地上的火折子,正在这时候一股带着腥味的冷风从他们进入石室的入口吹来,这风阴冷无比,让龙浔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这时候龙浔也摸到了已经掉到了邹定龙脚下的打火机,正当他刚刚拿起火折子的时候,石室忽然开始快速下坠,与之前的下坠感不同,这一次石室的下坠好似九十度的垂直坠落。龙浔和邹定龙同时大叫了一声,因为离心力的作用身体已经完全贴在了石室的地面上。
这个速度的坠落,必定玉石俱焚,看来今天是必死无疑了。顿时龙浔的心头猛然一酸,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龙浔微微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着死神的到来,可就在这时候石室骤然停了下来。这突如其来的遭遇让龙浔和邹定龙又惊又喜,两个人急忙站起身来,向石室的入口处向外望去,只见此时眼前居然出现了一条隧道,这隧道很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隧道里到处是人工开凿的痕迹,而且可能因为年深日久,隧道里已经布满了灰尘和蛛网。
龙浔和邹定龙唯恐石室机关再次开启,于是赶紧进入隧道。石室位于隧道的尽头,我们只能向着隧道的另外一个方向前进,我走在前面,邹定龙跟在我身后,我们沿着幽深而狭窄的隧道一路向前,不知这隧道究竟通往何方,但是邹定龙之前说的那句话很对,既来之,则安之,现在我们早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能硬着头皮一条路走到黑。
好在我们没走多远,隧道的眼前隐约出现了微弱的光线。邹定龙和龙浔欣喜不已,不得不说人和大多数其他的动物实质上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都具有强烈的趋光性。尤其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走了这么久之后,一旦见到光整个人就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不过龙浔却始终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前面有光,但是不知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会不会有陷阱,或许是因为之前经历了太多惊心动魄的事情之后警觉性也一点点的高了起来。
所以他们行进的速度并没有加快,反而越来越慢,越来越谨慎。随着他们不断的接近,亮光越来越大,此刻龙浔发现他们已经接近洞口了。龙浔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来到洞口,向外望去,一望之下他瞬间愣住了。邹定龙见龙浔望着外面出神,不明就里地走了上来,当她看到眼前的一切的时候也不由得一怔。
只见二人眼前居然是一个半径足有几十米,且深不见底的天坑,一股股冷气从天坑下面袭来,让人感觉脊背发冷,而在天坑的边缘悬挂着密密麻麻黑漆漆的牢笼,刚刚他们在隧道中见到的那些微弱的光亮正是从距离两个人最近的那几个牢笼中射出来的。借着微弱的光亮他们可以清楚的看见牢笼中暗黄色的骨架,他的头颅早已经因腐败掉在了地上,但是白骨化的双手依旧死死地抓着牢笼,保持着呼救的姿态。视线所及,几乎所有的牢笼与这个牢笼的状态都差不多,此情此景让龙浔心中一阵骇然,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先是那满地湿尸的坟场,然后是空荡荡的墓室,现在倒好这到处都是悬挂着的尸体,虽然之前龙浔觉得在云居的经历已经足够诡异离奇了,但是眼前的情景依旧让他感觉脊背发冷,头顶一阵阵的往外冒凉气。
邹定龙看着眼前的牢笼,一脸惊恐地低声说道:“龙浔哥哥,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她的声音很小,但在这空旷寂寥的天坑中却显得格外刺耳,像是被天坑放大了一般。正在这时候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天坑上面的一个牢房里传来了:“有人吗?”
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 正是之前失踪的白如意。听到这个声音龙浔心头猛然颤抖了一下,一时之间竟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而此时白如意似乎有些焦急了她急着问道:“能听到我声音吗?”
龙浔平复了一下情绪,深吸了一口气冲着上面大喊道:“如意,是你吗?”
龙浔的声音在天坑中回荡着,在回升中宛若夹杂着其他的声音,不过此时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么多了,焦急地等待着白如意的回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在龙浔甚至觉得自己刚刚听到的声音是幻听的时候,白如意忽然开口说道:“龙浔?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听得出来,白如意的声音中带着兴奋和不可思议。
龙浔急忙说道:“是我,如意,是我,我是龙浔!”
说着不知不觉龙浔感觉有什么热辣辣的东西从他的眼角流出,趟过他的脸庞,一直落在地上。虽然此时距离白如意失踪不过数个时辰,但是他却感觉像是度过了一万年一样漫长。
这一次如意回复的很快:“龙浔,你怎么会在这里?”
龙浔欣慰一笑,这一路上所有的艰辛仿佛瞬间都显得那么的不值一提:“机缘巧合,对了,你现在在什么位置?周围有什么东西?”
其实在听到白如意声音的瞬间无数的疑问瞬间就占据了龙浔的脑海,比如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段时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但是这些都被龙浔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将白如意救出来,毕竟现在她还处在危险之中。
白如意顿了几秒钟,像是在打量着自己周围的环境:“我现在被所在一个铁质的牢笼里,悬挂在悬崖边上,至于距离你多远我不太清楚!”
龙浔一面听着一面从躬下身子拿起一块石头在地面上快速的记录着,配合着白如意的描述加上龙浔的观察,很快一张清晰的图纸便出现在了地面上。从这个天坑铁牢的结构上来看,所有的铁牢都被镶嵌在悬崖的绝壁之上,每一个牢房上下之间相距大概十米左右,也就是说如果能够向上爬行十米的距离,那么就可以借助牢房为休息点继续前进,只是现在最关键的是要确定白如意和他们之间的距离。
想到这里站起身对白如意喊道:“白如意,你看看周围有没有石块之类的东西!”
邹定龙闻言疑惑地望着他问道:“龙浔哥哥,你让他找石块做什么?”
龙浔瞥了一眼邹定龙,淡笑着说道:“时间,速度,距离!”
邹定龙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龙浔的意思。
而白如意更是和龙浔心灵相通,听到他的话之后便明白了龙浔的意图,不一会儿功夫她便告诉我这悬崖的岩壁太滑太硬没有找到石块,不过她可以将发钗丢下来。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龙浔让邹定龙计算时间,然后告诉白如意行动。白如意听到我的声音之后立刻将发钗丢了下来,我目光炯炯地盯着眼前的昏暗的天坑,唯恐自己一时失神错过了落下来的手表。
邹定龙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一直盯着正前方,低声地数着:“1,2,3.4.5.6……”
当邹定龙数到八的时候,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龙浔的眼前闪过,龙浔手疾眼快伸手一把抓住,发钗砸在他的手上生疼,龙浔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一面揉着手一面扭过头问道:“多久?”
邹定龙说:“我刚数到八。”
龙浔沉吟了片刻说道:“你数到八,那距离应该在八十米左右!”
紧接着龙浔皱着眉思索着,每一个铁笼之间的距离是十米,那么八十米也就是八个铁笼,只要能够爬到八十米高就可以见到白如意。想到这里他从口袋中拿出邹定龙之前绑在自己身上的蛇皮绳,用手倒了倒,这绳索现在还有十五米左右,他可以将身体绑在牢笼上,然后向上攀爬,这样即便中途出现什么意外也不至于直接掉进深渊之中,而且之前师兄龙衍教过他一些生存的技巧,其中就有一种结绳的方式,这种方式的高明之处在于,如果突然用力,绳索会牢牢绑紧,但是如果缓缓用力的话,那么绳索就会松开。之前和师兄请教的时候完全是出于好玩,没想到在这里居然派上了用场。
现在只剩下唯一的问题了,那就是一旦龙浔来到白如意所在了牢房,该如何打开牢门?他刚刚观察过悬挂在他们一旁的铁牢,这铁牢并不像一般看到的那种铁牢是用锁锁住了。这铁牢看上去浑然一体,既然在铁牢的周身没有出口,所以龙浔猜测这出口一定是在铁牢的上方或者下方,但是他现在所处的角度根本无法观察,只能走一步看一波,摸着石头过河了。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邹定龙最后一次检查了一下龙浔身上的绳子,请求说道:“龙浔,我和你一起去吧,我的技术你见过!”
龙浔摇了摇头,虽然他知道眼前这女孩攀爬之术要胜自己数倍,但是刚刚为了穿过地下暗河,邹定龙以身涉险,本来他也心存愧疚,而眼前这次营救更是九死一生,这悬崖岩壁光滑异常,虽然他身上绑着绳索,但是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突发情况,一旦遇见意外,他实是怕有生之年良心难安,于是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如果我发生什么意外的话,你再想办法!”
邹定龙估计早已经猜透龙浔会这么说,叹了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眼前最近的牢笼距离他们的洞口大概有一米左右的距离,龙浔必须首先爬上那个牢笼的顶端。他深吸了一口气,向洞口的方向挪动了一小步,瞬间一股冷风从天坑下面袭来,力道十足,几乎将他掀翻。龙浔将手牢牢抓住洞口的石块,稳住身子。这一米的距离倘若在平时,只要稍稍用力便可以跳过去,可此时却显得格外困难,究其原因最主要的是心理障碍,如果是在平地上跳上一米,绝大多数人都不在话下,但是现在这一步如果踩空,那身下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掉下去就会粉身碎骨。
龙浔深吸了一口气又向洞口的方向移动了一下,此时他的身体几乎已经与整个洞口平齐,呼呼的冷风从他的脚面一直吹到脸上,前额的头发已经被吹了起来。
邹定龙给他打气道:“龙浔哥哥,不要往下看,不要多想,你没问题的!”
龙浔微微点了点头,却不敢回头,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双腿猛然用力,身体跟着离开了地面,短短的一米对于时间而言可能只有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但是对于龙浔而言宛若是用了一生的时间那么长。此刻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跳跃,抓住铁牢的铁栅栏,这所有的动作都像是按照预先在大脑中设定好的程序机械的完成。当他身体完全贴在铁牢上的时候,因为冲击力,铁牢居然开始左右摇晃了起来,头顶上传来一阵“滋滋”铁轴转动的声音,龙浔抬起头,一大坨铁锈扑面而来,他急忙低下头,可为时已晚,一小撮铁锈落在了他的眼睛里。
眼睛里火辣辣的疼痛立刻让他泪流满面,他双手环住栅栏,用手揉着眼睛。而此时铁牢也渐渐恢复了平静,此刻他能感觉到天坑下面呼呼的冷风从他的裤管倒灌进来,原本被水浸湿的衣服现在更显得冰冷。
龙浔双手紧紧抓住栅栏,吃力地向上爬,好在这栅栏上已经生锈,增加了不少摩擦力,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之后龙浔终于爬到了铁牢的顶端。此时龙浔才发现这铁牢的顶端呈六角锥形,锥形的坡度不是很大,每一个角一直向外延伸,在六个叫的顶端镶嵌着六只面目狰狞的饕餮。在锥形的正上方是由大到小一圈套着一圈的齿轮,这些齿轮虽然已经生锈,但是看得出来咬合得非常紧密。这种结构之前他在《墨经》上曾经见过,这是一种叫做寒龙齿的机关锁,这种机关锁是由十三个齿轮相互联动,小齿轮驱动大齿轮,大齿轮内部有一个凹槽能够和锁芯咬合,一旦咬合成功,那么这锁也便打开了。齿轮越多,代表着这寒龙齿的精度越高,难度越大,这十三个齿轮的已经算是比较难以破解的寒龙齿了。如果破解十个齿轮一下的寒龙齿龙浔还有些把握,但是这十三个齿轮的机关齿,可能要费一些周折,不过大道想通,有时候他觉得机关术很像是魔术,在不了解原理的时候觉得神乎其神,但是一旦揭开眼前的那层黑布,也便不过如此。
只是让龙浔有些不解的是眼前额寒龙齿与之前《墨经》上的还是有些许不同,这寒龙齿的下方居然连着一根胳膊粗细的铁柱,这根铁柱从上大小,横贯整个牢房。这铁柱是寒龙齿的部件,还是用来支撑整个铁牢的?一时之间他也想不清楚。
可能是耽搁的时间太久,白如意和邹定龙都有些担心,纷纷询问,龙浔将眼前的状况告知二人,稍作休息之后继续向前走。
按照之前的计划,龙浔将绳索的一头用龙衍交给自己的办法牢牢的绑在了铁牢之上,随后又试了试,没有问题之后这才从背包中掏出攀爬的工具,这崖壁比他先前设想的要光滑的多,可能是因为上升气流中有水分的原因,所以非常潮湿,而且长满了青苔。所幸的是因为是天然形成的缘故,所以上面的缝隙和着力点还是很多的。
龙浔手中摆弄着攀爬的工具,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个挂钩放进了悬崖的缝隙之中,挂钩牢牢恰在了里面,在确认牢固之后,他将安全带挂在了挂钩上,双脚踩在悬崖的凸起上,身体尽量紧贴着悬崖,减少风阻,一点点缓慢向上攀爬。
攀岩是一项体力,智力,耐力和心力结合的运动。在整个过程中你必须要有足够的体力作为后盾,因为许多时候你的身体不但需要绳索的支撑,还需要一些身体支撑来完成。其次是智力,你必须要精准的判断下一个落脚点,提前设计好至少三到五步的路线,这样一来可以保存体力,少走弯路,二来也可以保证你的安全。第三就是耐力了,任何人,哪怕是经过了专业训练的人体力也有穷尽的时候,这时候就需要你有足够的耐力继续前进。最后当然也是最重要的是心力,一场攀岩其实也是一场与自己的较量,你会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甚至在体力耗尽,绝望的时候你觉得死反而更加容易,所以心力在这时候就显得极为重要了,你要时刻给自己希望。
这一路的攀爬,让龙浔将脑海中关于白如意的所有记忆都过了一遍,几乎涵盖了所有的元素,爱情,阴谋,探险……其实许许多多的事情他现在已经记不清楚是怎么发生的,又是如何结束的,不过他很清楚就是这些事情改变了他的生活。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龙浔终于爬上了第二个牢笼,这短暂的一炷香的时间对龙浔来说却像是经历了一场心灵的救赎。他双手抓着铁牢的栅栏,向内中瞥了一眼,不禁愣住了。这铁牢之中的人平躺在地面上,身上覆盖着的衣物早已腐败,但是从死者的姿势显得极为安详,在死者头的左右两侧放着一些已经腐败的日用品。恍然之间他的脑海中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这牢笼并未是为了囚禁犯人,而是某种……棺椁。
许多年前他听师兄说过南方有一些人会将自己的棺椁放在悬崖峭壁之上,这就是所谓的悬棺。当时听到这些悬棺的时候龙浔大为震惊,接连几天都在重复着坐着一个关于悬棺的恐怖的梦,难不成眼前这些悬挂在天坑悬崖上的铁牢也是一种悬棺?
龙浔一面猜测着一面继续向上攀爬,有了前面的经验,后面的路就显得驾轻就熟了,只是因为体力的下降,自己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当他抓住第六个铁牢的栅栏的时候,这十米的距离自己足足爬了小半个时辰,龙浔感觉自己双手发麻,肩膀和胳膊酸痛难忍,脑袋也有些恍惚。不过所经过的这几个铁牢内死尸的情况让他越来越倾向于之前自己的猜测,这些根本不是牢笼,而是棺椁。这里面的尸体大多数都死的极为安详,而且身边都有一堆随葬品,难不成这是机关龙城里面的习俗?他们习惯将尸体悬挂在这天坑之中,让这天坑成为了一个天然且不可侵犯的墓地?
想到“墓地”两个字,龙浔顿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似乎在我和邹定龙通过楚江支流进入底下隧道之后,所经过的地方都像是墓地。如果石室壁画上描述的是真实的历史的话,那么隧道中的那些湿尸很有可能是之前墨家的背叛者,他们被抛尸在了荒凉且永不见天日的洞穴之中,任由其腐败,那么这里的尸体呢?
在第六个牢笼或者是铁棺椁上短暂的休息了片刻,吃了一些东西补充体力之后龙浔继续向前攀爬。或许是因为休息的缘故,体力得到了短暂的恢复,速度也有所提升,但是当他刚刚爬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感觉头顶湿乎乎的,他用手摸了摸,只觉得头发上不知何时沾了一些黏糊糊的东西,那东西散发着一股让人作呕的味道。他急忙在身上擦了擦,继续向前走,距离白如意只有两个牢笼的距离了,这个距离白如意的声音已经非常清楚了。
片刻之后龙浔终于抓住了铁笼的栅栏,为了更加确凿的印证龙浔之前的猜测,他向内中瞥了一眼,但是奇怪的是这铁笼内居然只有一些陪葬品和地上一些黑色的碎渣子。从那些随葬品判断,这里之前一定存放过尸体,只是现在那尸体去哪里了呢?这铁牢没有一丝一毫的破坏的痕迹,那尸体怎么会不翼而飞呢?
龙浔百思不得其解地继续向牢笼顶的方向攀爬,正在这时候刚刚那股子让人作呕的恶臭味越来越重,似乎正是从头顶的方向传来的,他刚要抬头,却觉得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扭过头瞥了一眼,差点被那东西散发出来的粘液呛晕过去。他觉得胃内一阵阵痉挛,腹内翻江倒海。他急忙将头别向另一侧,却始终没有安奈的住,“哇”的一声将刚刚吃下的东西全部呕吐了出来。
正在这时候铁牢忽然微微晃动了一下,一个危险的念头忽然闪过龙浔的脑海,这铁牢的上方有东西。想到这里我猛然抬起头,登时头皮发麻,冷汗扑簌簌的从脊背暴起。只见此时一条巨蟒正盘在铁牢顶上向他吐着红红的信子,一双铃铛大小,绿油油的眼睛向自己一点点的靠近,这一对眼睛宛若是两团鬼火一般,在他的眼前晃动着,渐渐的两个眼睛变成了两天绿色的线,难不成这是刚刚遇见那条巨蟒的兄弟?
不知是惊讶还是恐惧,龙浔觉得身体瞬间变得异常僵硬,只是本能的渐渐抱住铁牢的栅栏。巨蟒一点点地向他的方向靠近,真真的恶臭越来越重,让人感觉脑袋一阵阵的眩晕,而在眼前绿线的晃动中,巨蟒那张丑陋的脸在一点点的扭曲,变形,渐渐地居然变成了白如意的脸,与此同时那真真的恶臭仿佛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清香无比。
它对着我微微地笑着,笑颜如花。龙浔能感觉到白如意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那双光滑如凝脂的手顺着他的脸颊一点点的移动到他的脖子上龙浔我深吸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居然和白如意躺在了一个暖融融的屋子中,白如意趴在自己的身上,微微低下头轻轻吻着他的脸颊,他顿时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就像整个人过了电一般,他十分享受的微微闭上了双眼。
正在这时候白如意忽然惊呼一声:“龙浔,小心!”
龙浔猛然一惊,睁开了双眼,只见眼前白如意的笑脸在一点点的扭曲,变成了巨蟒令人作呕的那张脸。此时巨蟒的脸距离自己只有不到二十公分,它长长的带着恶臭的信子正从他的脸颊一点点的向他脖子的方向移动着。
龙浔倒吸了一口冷气,急忙向一旁躲闪。之前听师尊说过一般蛇长到了一定的岁数就有了勾人心魄的能力,尤其是那双眼睛,一旦对视便会坠入到幻觉之中。如果哪天在野外见到鸟悬停在半空中飞不起来的时候,千万不要靠近,那极有可能在鸟下方的草丛中藏着巨蟒。此前他只是当成笑话听一听,毕竟自己未曾见过,但是眼前的情形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世上真的存在可以勾人心魄的巨蟒。刚才如果不是白如意的一声惊呼,说不定现在自己早已经葬身蛇腹而不自知,想到这里他后怕的出了一身冷汗。
而此时虽然自己已经从刚刚的幻境中脱身,但是危险却依旧如影相随。那巨蟒被白如意搅了好局,登时怒从中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再次向自己袭来,龙浔双手紧紧抓着栅栏,绕着栅栏与巨蟒周旋。这巨蟒应该有几百斤的重量,行走带风,而且它每一次攻击都会震得整个牢笼左右摇晃,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一般。他拼命抓紧栅栏,唯恐自己会被甩下去。
巨蟒用尾巴缠绕在铁牢顶端,身体跟着龙浔在铁栅栏旋转着。如果这样僵持下去,早晚他的体力会被耗尽,那时候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撒手掉进深渊之中,要么葬身蛇腹。
白如意身在上面牢笼之中看的清楚,也更加紧张,她寻找着一些牢笼中的小玩意向巨蟒丢过去,但是那些东西砸在巨蟒身上不疼不痒,甚至根本没有引起巨蟒的注意。
怎么办?怎么办?龙浔一面躲避着巨蟒的袭击,脑子一面高速的旋转着。正在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之前师尊曾经说过蛇惧怕辛辣的味道。
想到这里他立刻伸手在口袋中摸索着,此前商无痕便喜欢咀嚼一些薄荷叶,师兄说这些东西能够提神醒脑,只是气味有些刺鼻而已,恰好前一晚在自己困顿之时商无痕给过自己几片,龙浔急忙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将薄荷叶掏了出来,这些薄荷叶原本是干的,但是自己在水中的时候完全浸湿了,趁着那只巨蟒攻击的空挡,他将薄荷叶放在口中不停的咀嚼,立刻一股辛辣的味道从口中散发出来,刚咀嚼了片刻自己已经有点承受不了那种刺鼻的味道了,恰巧这时候那蟒蛇再次向自己袭击了过来。刹那间那条巨蟒已经迫到了近前,生死在此一举,不成功便成仁,龙浔想着张开了嘴。估计那条蛇见龙浔张开了嘴以为准备跟它比谁嘴大,微微迟疑了一下,也张来了嘴。那血盆大口,带着阵阵的恶臭向龙浔袭来,完全可以一口将他吞掉,他趁此时机“噗”的一声,将在口中咀嚼的已经成了一团浆糊的薄荷叶吐进了巨蟒的口中。。
那巨蟒的身体猛然一颤,接着立刻闭上了嘴,头不停地摇晃着,像是中毒了一般。险象环生,龙浔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可这口气刚一出去,新的危险便出现了,那巨蟒痛苦难耐,不停地用硕大的头撞击着铁牢和墙壁,铁牢上方的锁扣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吱吱”声。龙浔抬起头,只见此时固定着铁牢的铁索已经被摇晃的松动了,插进悬崖中的部分已经出来了一大截。估计这铁牢很快就要掉下去了。
情急之下,龙浔急忙转向一侧的崖壁,看准了一个缝隙将铁钩插进缝隙之中。而此时铁索已经完全从悬崖中剥离了出来,整个铁牢轰然向天坑中坠了下去。那条巨蟒发出一阵嘶鸣,身体跟着铁牢快速下坠,不时撞在旁边悬挂的铁牢上,火星四溅,不过很快便失去了踪影,天坑深处传来越来越微弱的巨蟒的嘶鸣声。这嘶鸣声让龙浔一怔,很早的时候他便听老师尊说这蟒蛇长到了一定的年纪不但能发出声音,甚至有些还能长出翅膀。当初小时候也只是以为是师尊吓唬小孩的戏言,没承想这次还真的被他遇见了一只,也不知是幸运亦或是不幸。
虽然解决了那条巨蟒,暂时得以脱险,但是新的问题有出现在龙浔的面前,那就是巨蟒虽然掉下去了,但是铁牢也一并掉下去了。这就打乱了他先前的计划,现在绳子只要十五米,一会儿自己和白如意该如何下去呢?而且现在想要把绳子抛到白如意所在的铁牢也不现实,一来绳子实在是太轻了, 二来自己这个位置根本无法发力,所以接下来的十米他将会在完全没有保护的情况下攀爬,这对于体力已经接近极限的龙浔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