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照溪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好像是听说一个见过两三面的人的死讯一样，心里并没有太多的震惊感。
她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说：“我明天请假，可能要后天才能到。”
“可以，到时候你直接来景园派出所找我，我叫陈政民。”
“好的。”柯照溪挂了电话，坐到沙发上很久。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企图找到些能让这个刚得知丧父消息的自己应景哭出来的属于柯建山的片段，可是竟然一点也没有。
她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她心里除了如释重负竟然什么感觉都没有。
柯建山这个噩梦从她生活里消失了。
纪慈回来的时候她看到柯照溪一脸茫然的坐在沙发上，以为和叶祎吵架了。
“你们吵架了？”纪慈把伞放到阳台回头问了一句。
“纪慈，我明天晚上的车，要回F市。”
“你这个时候回去干嘛。”
“柯建山死了。”
纪慈放包的手停在半空，一脸震惊的看着柯照溪，话都说不出来。
“这…这怎么回事啊。”纪慈把包一扔扑到沙发上问道。
“我也不知道，给我打电话的陈警官说我六年前的那件事也有了线索，所以我必须要回去。”
“你跟叶祎说了吗？要他陪你去吧。”
“他明天出差，我没告诉他。他跟我回去也没什么用，你也先别跟他说，我回去看看情况再说。”柯照溪低头看了一眼叶祎刚发来的微信说。
“那你到时候住我家吧，我跟我爸说。你有搞不定的跟我爸说。”
柯照溪点了点头，纪慈轻轻抱住她，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第二天晚上柯照溪带了几身的换洗衣服就去了火车站。
其实她可以买机票的，但是她并不想。
越是临近这个揭示真相的时候她越是不想那么快面对。
火车站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很多人，柯照溪坐在检票口旁的座位上等待检票进站，叶祎给她发来了西湖夜景顺便调侃了一句“杭州美女真多。”
柯照溪不甘示弱回复“那也没你女朋友好看。”
“那倒是，我家溪溪天下第一好看。”
柯照溪看着叶祎的回复笑了起来，但是在她蓦然想起自己是一个刚刚得知父亲死讯的女儿时，她的笑又收敛了起来。
旁边的座位上有个小孩一直在哭闹，哄的有些疲惫的妈妈神色有些不耐烦起来，一旁的男人见状把孩子抱起来趁着还没检票抱着孩子离开座位在周围来回走，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
柯照溪听着男人温柔的声音陷入深深的沉默。
迄今为止，她听到最多的就是叶祎哄她的声音了，带着身为男朋友的温柔，不管是不是自己有理，只要她脸色一不好，叶祎就准能道歉。
不管是高中时候还是现在，想当初自己就是因为他哄人的声音喜欢上他的。
那种带着妥协和爱意的声音是柯照溪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偏爱。
柯照溪突然想知道，在她什么都不懂，只能用哭闹表达情绪的时候，她是不是也得到过柯建山哄她睡觉的不成曲的小调呢。
如果有的话，一定很好听吧，毕竟柯建山有个好嗓子。
柯照溪手心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低头去看。
“溪溪，我想你。”
柯照溪的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掉在手机屏幕上，她知道这不是因为叶祎掉下的眼泪，这是她为幻想出来的温柔柯建山掉下的眼泪。
柯建山死了，那个囚禁了她无数个日日夜夜的人死了。
她被一种无形的不真实感牢牢捆住。
“我也想你，快点回来。”
叶祎看着柯照溪的回复默默笑了起来。
“叶总，您儿子真是一表人才，不知道有没有对象，有没有可能结个亲家啊。”酒桌上的男人看了一眼自家害羞的女儿说：“我女儿今年也要毕业了，也是时候找个对象了。”
“爸，你说什么呢！”女孩羞赧的声音惹得在场人都笑了起来。
叶准看了眼没什么表情的叶祎笑着说：“小辈的感情我不掺和，肖总女儿听说是人大的高材生，我家儿子怕是高攀不起。”
“这是哪的话，您儿子要是能看上我闺女那还是我们高攀了。主要是看叶祎有没有这个意思啊。”
一桌人齐齐朝叶祎看过来，明明都是长辈，此时因为喝了酒眼神却都不稳重起来。
叶祎看了眼明明和这次工作无关却跟着来的女孩子，她看着自己一脸期待的样子，叶祎对这种眼神太过熟悉。
他看着一桌人八卦的眼神笑起来说：“肖叔叔这话要是被我女朋友知道了我可是没好日子过，放过我吧。”
肖展一脸恍然大悟不无遗憾地说：“是叔叔不对，是叔叔不对。勉强不来，勉强不来啊。”说着还拍了拍旁边一脸失望女儿的肩膀。
叶祎冲肖展歉意举了举杯喝下杯里的酒。
酒席结束两人回酒店时，坐在后座的叶准突然说话了。
“那个女孩子你真的喜欢吗？”
叶祎爽快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知道父母应该知道了他谈恋爱的事。
在宋佳音旁敲侧击了几次后，他也跟宋佳音坦白了，那个女孩子是他高中谈过的女朋友。
他一直记得宋佳音在得知这个消息时说的话。
“是那个那年让你消沉了那么久的女孩子？”
知子莫若母。
当年即使叶祎一个字没说他和柯照溪分手的事，但是他颓丧的状态宋佳音看在眼里心疼了很久，现在他们又和好了，宋佳音不免怀疑起那个人的真实企图来。
叶祎在所有人眼里几乎是完美的，想找女朋友根本不是难事，但是他这个死磕前女友的态度让宋佳音十分不满。
但即使宋佳音时不时给叶祎介绍起谁谁谁家的女儿来，叶祎也总是装傻充愣含混过去。
“你妈妈跟我说了，她不是很满意你女朋友。你们高中在一起分手了，她现在又回来找你，你妈妈担心她有别的想法。”
叶准说的很委婉，但叶祎也听懂了。
他把手机收起来，笑了一声说道：“爸，难道肖叔叔想把他女儿介绍给我没别的想法吗？妈给我介绍的那些女孩子，他们家没别的想法吗？真的是因为喜欢我吗？就算我有个什么残疾我也能娶到个老婆吧。那到时候你觉得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你们？”
叶准听着叶祎的话淡定反驳了一句：“这是没办法完全分开来的。”
“我当然知道分不开。”叶祎撑着下巴看着窗外陌生的街景，过了几秒才说：“但她可以，爸，我想娶她。”
我想给柯照溪一个家，不用再担心她会逃跑，她不用再一个人像浮萍般无依无靠，我想把柯照溪变成叶太太。
叶准不再说话，闭眼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