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沈大强的心软了,抬腿上炕,将正在塞棉袄的刘兰花按住。
“你回娘家,月菊和小康咋办?我咋办?”
刘兰花一边流泪一边吸着鼻子说道:“我要把月菊和小康带回娘家,这种日子,我一天也不想过了,反正……反正我在大杏村的名声已经毁了,日后也没脸见人,还不如早点离开……”
“那我咋办?”
沈大强轻轻擦拭着刘兰花的眼角,哑着声音问道。
“你……”
刘兰花一怔,抬头看向丈夫的脸,却见他脸上难得露出一抹温柔,还有目光之中的不舍。
沈大强一把将刘兰花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低声说道:“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和孩子出事的,这样,明天我就去李二婆子那看看。”
刘兰花窝在丈夫怀里,听着他带着磁性地声音,似乎也拉回几分理智。
她也舍不得丈夫。
和沈大强成亲这么多年,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自在。
他能吃苦能干活,而沈家又人丁简单,上没有公婆,下没有小叔小姑子,一年四季的收成,都交到她的手上,除去沈瑾年,完全足够他们一家四口的嚼头,还剩余许多。
因此,她才有多余的钱,买点胭脂水粉捯饬自己。
虽说沈大强的岁数比她大不少,可都说岁数大的男人会疼女人,这话果然不假。
她生龙凤胎时,丈夫生怕她会出事,急的头发都白了好几簇。
做月子时,几乎对她有求必应。
平日里她有个头疼脑热,丈夫总会第一时间找大夫给她看病,亲自煎药喂她。
而她对沈大强,也不错,给他生了龙凤胎,又操持着家务,给他做衣裳,缝棉袄。
要是没有这个继子,她与丈夫,一定会永远琴瑟和谐,白头到老!
对啊!
要是没有这个继子……
想到这,刘兰花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丈夫不走了,窝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的宽广健硕,心也渐渐踏实下来。
那就不走了!
他不是要她死吗?
她偏偏不死!
看看最后,谁克谁!
沈大强见刘兰花答应了,脸上的表情,不禁松快了几分,仿佛只要留下她,怎样都好。
陆娇娇正趴在小木桌上写写画画,大哥特意分给她一支毛笔,还有砚台和宣纸。
严秀蓉一边缝着棉袄,一边满含慈爱地看一眼女儿,心里格外的踏实宁静。
而陆家的男人们都在正屋,请那些帮忙抓人的兄弟们喝酒吃肉,热闹至极。
倏然,陆娇娇听到隔壁似乎传来尖叫声,便放下毛笔,跑出屋子,站在院墙根下仔细听着。
严秀蓉见女儿跑出去,并没出院子,也就没去管她。
陆娇娇听到了刘兰花的尖叫,但只有她的尖叫声,仿佛唱独角戏般,嚷着救命杀人之类的话。
半响,声音消失了。
陆娇娇转身回了屋子。
严秀蓉觉得女儿的举动有些奇怪,不禁柔声问道:“娇娇,你怎么了?”
陆娇娇重新爬到炕上,来到木桌前,抬头看向娘,奶声问道:“娘,您见过沈瑾年的亲生母亲吗?”
严秀蓉拿着针线的手,猛地一顿,惊诧地望着女儿问道:“娇娇,你怎么会问起他的母亲?”
陆娇娇见娘的反应这么大,赶忙心虚地移开目光,似是随口说道:“哦,就是想问问,爹说,沈大伯对刘兰花的反应很奇怪,所以,我想到了沈瑾年的亲娘,要是沈瑾年的娘亲还在世,肯定不会做出背后传谣言的坏事吧。”
严秀蓉听了这话,才松了口气,脑海之中渐渐浮现出一张风华绝代的容颜,嘴角不自觉地溢出一抹柔笑。
“她啊,是个奇女子。”
陆娇娇闻言,顿时仰着小脑袋,奶声问道:“什么样的奇女子?”
严秀蓉转头睨了眼女儿,轻笑着说道:“沈瑾年的亲娘,长得很漂亮,才华和学识,眼光与格局,都非常出彩,只可惜……”
说到这,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多了一抹多愁善感之色。
只可惜,香消玉殒,英年早逝。
那样风华绝代的女子,本不该窝在这穷乡僻壤之中。
她更像九天的金凤,明亮耀眼,璀璨光华,本该有着传奇一样的人生吧!
只是,却与她一样,沦落至此!
陆娇娇见娘不往下说了,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听着娘前半段话,沈瑾年的娘,似乎另有隐情!
难道,沈伯母跟娘一样?
不知为何,她望着娘的表情,却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
娘不仅认识沈伯母,彼此还惺惺相惜!
这不禁让她更加奇怪沈大强和刘兰花的关系。
毕竟,沈瑾年的娘,连她娘都夸赞优秀,就沈大伯那样的糙汉子,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儿,怎么可能不到两年,就又移情别恋了?
要知道,她爹对娘有多么宝贝疼爱。
别看大杏村地处偏僻,可村子里的家家户户的夫妻,日子过得都不错,相敬如宾,琴瑟和谐,她还没听说哪家传出纳妾养外室私生子的丑闻。
当然,除了她三叔。
他是个另类!
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
陆娇娇刚一起床,就听到外面的村民议论纷纷地声音。
“哎,你们都听说了吗?今天一大早,县衙就来人了。”
“是啊,我亲眼看到了,去了村长赵昌民家里,个个煞气冲冲,咱们也没敢进去。”
“我听说了,好像是陆老五家那个大孙子的事,判下来了。”
“哎呦喂,快说说,咋判的?”
“好像是说,判了刺字流放。”
“……”
陆娇娇听到最后一句话,转身去了厨房洗漱吃早饭。
刺字流放?
没想到,竟跟她说的一样!
不过,流放还有机会活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前世,那些朝代的酷吏刑罚,偷盗者是要被剁手跺脚,想想都觉得可怕渗人。
只是不知道陆定要流放多久。
正喝着细米粥,陆娇娇抬头就看到四叔走了进来,便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
“四叔。”
“哎,娇娇,多吃点,正长身体呢。”
陆娇娇乖巧的应下,随后看向四叔问道:“四叔,我听外面的人议论,说陆定的事,判下来了。”
陆昌闻言,点点头,脸上却有些许的欣慰之色:“判下来就好,免得陆老五家一天到晚的异想天开,四处找人,总想着陆定能放出来,那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