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吟这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沈伯丞诡异地沉默了,他半晌都没找到一个切入口,也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才好,嘴巴开了又合,最终化成了深深的一声叹息。
“怎么了?是我的问题很刁钻吗?”江晚吟问。
“也不能说是特别刁钻吧,只能说是让人意想不到。”他叹气叹得更重了。
他前头还觉得,江晚吟不管说什么话都非常真诚,这是一个优点,现在看来这特性根本就是个双刃剑。
就比如说现在,他能够感觉到江晚吟是真心在担忧,可这话说出来的效果……未免太好笑了一些。
“放心吧,国师可以换,但凰女不行,江家每一代只会出一个凰女,不然陛下对你的耐性也不会这么强了。”他终于回答了江晚吟最为关心的那个问题,“至于前头两任国师,只有一个是英年早逝。”
德康帝身边的第一任国师并不是自己找的,而是上一任帝王的遗留财产。他登基时那国师的年纪就已经不小了,没过两年就寿终正寝,驾鹤西去了。
“上一任国师死得蹊跷,陛下有意遮掩,我到现在也不知上一任国师为何而死,也不在乎。”
他是武昌侯也是将军,是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的人。他不在乎这些朝廷里说不清道不明的纷争,也没有了解的打算。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六王爷只是看着年轻,实际上已经年纪一大把,是个大叔了呢。”江晚吟耸了耸肩,“只要凰女不是个高危职业,也不会轻易送命,那我就放心了。”
她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现在对未来的计划就是:先把这条小命给苟住,其他的再说。
“我回来了就不会让你轻易没命,只要你别一时冲动,再去撞柱子就行。”沈伯丞说着忽然伸手,朝她的额头伸来。
江晚吟下意识向后退了一大步躲避他的动作,眼神里带着几分警惕:“你干什么?”
沈伯丞那手停顿在半空也不觉得尴尬,只觉得失礼。
他自己失礼。
江晚吟的确是他的夫人,但两人根本就只有夫妻之名,既无感情,也无事实。她之所以会留在他身边,勉强和他共处一室,也只是为了活命,而并非其他。
他也做了保证,说了绝不越矩,更不会轻薄于她。结果刚刚他居然一时失察,做出了这种有违君子之风,堪称是调戏轻薄的举动。
“抱歉,我并非有意。”他搓了搓手指,背到身后去,“我刚刚只是想看看,你额头上的伤怎么样了?”
“你早说啊,吓我一跳。”她松了口气。
江晚吟一个现代女性,心中没什么男女大防的念头,刚刚也不是觉得沈伯丞动她头发的动作有多轻佻,这只是女孩子对男性的一点防备之心罢了。
现在既然解释清楚了,她也非常主动地将刘海掀起来,踮起脚尖朝着沈伯丞凑近:“你直说就行了,我又不会不给你看。”
古代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原主是没有刘海的,她是为了遮挡额头上的这个疤,这两天刻意换了发型。
沈伯丞对这个夫人根本就不算了解,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她完全将额头露出来的样子。
江晚吟这额头生的光洁又饱满,用厚厚的头发将脑门挡住,根本就是对她长相的拉低。现如今她将头发连一掀,露出弯弯的眉眼来,再做出这副垫着脚尖凑近的样子,沈伯丞第一反应是在心里念了一句非礼勿视,随后就把视线错开了。
“看清了吗?是不是好多了?”江晚吟还没察觉到,对于古代人来讲,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超过了安全范围。
沈伯丞就着屋内昏黄的烛光扫了一眼,随后嗯了一声。
“好了就行。”她退了回来梳理着头发,“要是还没好转,我就得想其他办法了。六王爷前些日子还说他有上好的伤药,要拿来给我用呢。”
只不过那时候她还没有完全读到原主的记忆,对萧祁这个人充满着防备,那所谓的伤药,她自然也就不敢用了。
“六王爷对你的事情这般在意吗?”沈伯丞眉头越皱越紧,“在不清楚王爷究竟要做什么之前,还是保持距离的好,你的伤势有我来负责,不必他人费心。”
他说着又觉得这嘱托太过刻意,便话风一转道:“还有,你明日有其他事情要忙,应该没什么机会去见王爷。”
江晚吟:“什么事啊?我都不知道。”
“去见在家养伤的永平郡主。”
江晚吟:“……”
差点把这姑娘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