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树茧散开,朱明玉讲述了有关于三生三世的另一个版本。
凌儿不相信,她问朱明玉:“倘若我是南蛮的郡主,你又为何带我去京城?”
“自然是以你为质。”朱明玉的眼神变了,变成了北燕的二皇子诚誉:“九王爷抓我当幕僚是假,其真正的意图是向我传递消息,告诉我南蛮有意进军北燕。你是南蛮郡主,手上又握有宝藏的信息,我将你带在身边,总比将你放在羊城有用的多。”
“你是故意中毒的?”凌儿问:“不,没有人会用自己的性命去赌,你在骗我,你方才说的都是在骗我。”
“没有人想害死自己,我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男人。我生于宫廷,长于宫廷,耳濡目染,我见的学的都是如何成为一个帝王。我是北燕的二皇子,是深受父皇和群臣爱戴的太子,我怎么可能在自己最好的年华,为了一个你伤害我自己?”
朱明玉长叹一口气:“我只是自作聪明,失算罢了。我自以为我可以掌控天下,我把能防的那些兄弟都防了,却唯独忽略了一个人,一个最不具有竞争威胁的人。我从未想过在他身边安插什么眼线,他却在我身边安插了一个下毒的高手。中毒是真,但真正要我命的不是杀手下的毒,而是成年累月积攒在我体内的慢行毒药,至于你给我喝的那个东西,不过是加重了这个毒药的药性,让我早一日归西罢了。”
“你可有爱过我?可有一丝一毫地爱过我?”凌儿颤着声音问。
“我喜欢过你,但并非男女之间的喜欢。你忘了,你跟我之间相差十二岁,而我最早注意到的是你的父母,他们既是南蛮的王族,又是被南蛮王派到羊城的第一批探子。你生在羊城,长在羊城,起码在我初遇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你与我在宫里遇见的那些人不同,你能带给我很多新鲜的体验。”
“后来呢?”凌儿不甘心的问。
“我既知你的真实身份,我又如何能对你动心。你与我之间与其说是感情,倒不如说相互演戏,相互装傻。”
“我没有!”她大声否认:“我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我是到了京城,我是做了九王妃才知道你是二皇子的。”
“若你早些知道,你就不会嫁给老九了对吗?”朱明玉微笑着:“若你早知我是北燕的二皇子,且是毒入骨髓,没有多少日子的二皇子,你一定会嫁给我。”
“我——”
凌儿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跟他进京,的确是南蛮王授意的,她也的确是带着任务和目的去的。她与九王爷成亲,也是带有目的性的,是想要利用九王爷达成自己的目标,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只能归结于“情不由衷。”
面对着依旧冷漠的朱明玉,凌儿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为之信仰的东西,仿佛在这一刻全都坍塌了。
北燕二皇子是怎么死的,已经不重要了。
九王爷是不是为凌儿死的,也不重要。
凌儿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她去京城的目的是什么,她又是不是为二皇子殉情,这个也不重要了。北燕已经亡了三百多年,比起残酷的正史,人们更愿意相信那些浪漫的野史。
凌儿纠结地不再是她与朱明玉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而是这三生三世,他们之间究竟有没有过感情?倘若没有,他们为何会纠缠三生三世?倘若有,为何是这样的结果?
“我倒觉得不必纠结。”南锦衣查看着地上的痕迹,树茧被破开之后,立马自焚,变成了一些浅灰色的草木灰,而那些草木灰形成的是一个复杂的图案。“姑娘记得只是这三生三世,许是在这之前,姑娘与明玉之间还有着更多的纠缠,只不过在那些纠缠里,是姑娘负了明玉。明玉与姑娘也不算是有缘无分,起码明玉答应了要娶芍药姑娘,而芍药姑娘,是凌儿姑娘你的另一半。”
“可他要娶的那个人不是我!”凌儿痛苦道:“我等了三百多年,你让我如何甘心?”
“让姑娘等了三百多年的那个是姑娘的教书先生,是北燕的二皇子,并非眼前的朱明玉。姑娘好好看看他的样子,假如姑娘一开始遇见的就是他,姑娘还会喜欢上他,还会心心念念地想着嫁给他吗?”
凌儿看着略显黑瘦的朱明玉没有吭声。
“姑娘是不愿意的,可芍药愿意。”南锦衣点破她的心结:“姑娘想要嫁的那个人已经与姑娘缘尽了,如今站在姑娘跟前的是与芍药姑娘缔结前缘的人。姑娘若是还念及芍药,就不要为难他们了。芍药她,也没有多少日子了。”
“她要死了?”凌儿问:“这怎么可能?我当初用的那个法子并没有错。她醒了,我也醒了,只要我们合二为一,我们是能好活下去的。”
“妖跟人一样都是有寿命的,姑娘的命是从凤凰树上借来的。凤凰树已枯,姑娘你又能活多久呢?你虽利用我师祖教你的法子延续了三百多年的寿命,可这三百多年都是在闭关。”
“闭关不是让时间停下了吗?”凌儿迟疑着问。
“是停下了,所以姑娘容颜未改,记忆未变,就连这羊城,也在姑娘的幻象中维持了姑娘所见到的模样。可姑娘醒了,命运的齿轮重新转动,属于姑娘的时间,从前是多少,现在还是多少。”
“枉我费尽心思,终究只是幻梦一场。”凌儿张开双手。
一股怪风冲破木门,自她背后卷来,眼看着凌儿就要被那股怪风吞没,朱明玉却拽住了她。
“你终究还是舍不得我吗?”凌儿问,眼圈儿红红的。
一个与朱明玉长相完全不同的男人从他的身体里分离了出来,那人正是北燕的二皇子诚誉。看到诚誉的凌儿嫣然一笑,随后与他一起消失在了怪风中。芍药被怪风送了出来,被朱明玉一把抱住。
地面上,那个由草木灰形成的图案,经由怪风一吹,显得更加明显了。
“这地上的是什么?”柳韩山凑到南锦衣跟前:“看着像是一副地图!”
“是城防图。”南锦衣拉着柳韩山换了个角度:“像不像安平县?”